2010年12月20日 星期一

其實期待的只是一個好故事,這麼簡單。

這陣子和幾個年輕朋友聊到創作與市場間的關係,我後來一直反覆思考,究竟用市場來衡量文本的價值是不是一件好事?這個疑惑在心裡其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從我開始發現我竟讀不懂所謂當代大師作品,甚至是文學獎作品時,一度以為自己其實是嚴重的文盲與品味有問題。按照慣例,我還是將這個問題擱置一旁,繼續讀書想案子,等著有一天答案自己跑出來。

昨日一口氣讀完《天鵝賊》(這本小說好看,但我必須說重點不在愛情,而是在瘋狂。)今天從架上拿起買了兩三年的《三劍客》想好好娛樂一下自己(你不會以為所謂的經典都是硬得可以打死人的書吧?!)讀著讀著,突然想起自己當時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問題是出在作者都把讀者當白癡,講出來的話沒人聽得懂,書當然賣不出去啊。」「重點是在說故事的能力!」我突然想起閱讀金庸、珍.奧斯丁、甚至是紅樓夢…等經驗,有的書作者可能已經過世幾百年了,有的書可能環境和現在已經大不相同了,但在閱讀的那時,你就是會感受到書中的情境,我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但我該要如何解釋?

第一次讀大仲馬的作品是《基督山恩仇記》,當時是因為先看了衛視電影台的電影才回去找書的。當時讀的是桂冠版,一開始閱讀便放不下來,硬是把百萬字一口氣讀完,時值冬日,竟也冷汗直流。年初讀了Jeffery Archer的《生而為囚》就覺得,嗯,是好看啦,可是怎麼覺得就是沒有《基督山恩仇記》那種股子狠勁?今天將《三劍客》拿下來讀時(好吧,我承認這兩三年都沒把它拿來讀過。)一樣是一口氣讀完,即便書中角色設定全是男子,我卻覺得書中的女性尤其厲害,個個都是狠角色;另一個有趣的地方則在於英雄也是會氣短的,別說是為五斗米,恐怕是一兩斗就足以讓英雄折腰了。

大體來說,我之所以對於私小說不感興趣的原因是因為「不食人間煙火」對我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倒不是說一定要將流水帳式的生活全數寫在書裡才叫寫實,而是人物的性格、對待現實的態度和環境之間的交錯所型成的一些什麼,去觸動讀者的心。也不一定非得要把大家搞到血脈賁張才叫好作品;但能夠把讀者拉到故事中的基本上就可被稱為好作品了吧我想。比方Comte d'Artagnan好了,這小子基本上就可以說是個小氣卻又死要面子的死小鬼,基本上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少年;換做是在現代,以他這麼愛幹架的個性,不知道牢都要坐幾次了,好在他活在十八世紀,而且還去當兵。(爛理由。)比方死命壓抑過去記憶,從頭到尾我個人都覺得他是在處罰自己的阿托斯,幾乎就能在書中感受到他的記憶帶給他的痛苦與他的大器(對照起來,路易十三真是孬斃了。)阿拉密斯的純情實在也很不可思議(你以為說是你表妹就沒人知道嗎?)至於波爾多斯…這是魯智深還是不戒和尚法國版啊?是的,這是一部非常大部頭的小說,而且超過百萬字;時空背景距離現代也快要兩百年了,有歷史背景卻毫無門檻可言,有偷情畫面卻又不流俗套,更精彩的是每個角色的言語交鋒與隨之而來的政治風波,這就是一種說故事的格局,格局型成了,作品的高度自然也不同了。大仲馬、雨果、奧斯丁阿姨、馬克吐溫…當年都是暢銷作家,卻並沒有因為他們是暢銷作家就被抹滅了他們對於文學的影響力,相反地,更多是走不出去,只好藉反抗之名行逃避之實的作家高喊著文學不應該與市場畫上等號,但我實在很想問:「當你連一句話都不能夠讓讀者理解,甚或感動讀者時,憑什麼你認為你的作品是好作品?」

市場當然不是用來衡量文本價值的最佳工具,但卻有可能是衡量作者溝通能力的指標之一。我無意為市場辯駁,也不想高喊文學已死;更不想假裝自己是個文青(十年前就不是了。)但我知道,一個能夠被傳誦五十年、一百年的故事,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能懂的。問題是,創作的人在書寫的過程中可曾靜下心思考,究竟是為誰而寫嗎?若純粹為自己而寫,就請不要怪讀者不長眼,出版社不給機會,通路不給好位置;因為書寫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一份責任,是天命,必須要去完成的;但你的天命不是讀者的天命,他們不需要去承受你的一切。若創作者將寫作視為與讀者對話的媒介,也請你好好書寫,因為讀者也很想瞭解你要與他溝通的是什麼。更重要的是,不是當下的讀者,還有五十年、一百年後的讀者。好的作品或許不一定會上暢銷排行榜(也才一百名,台灣每年有四萬本書要搶。)但總是能夠一直在架上,一直有讀者回來找,一直感動著讀者(這種例子可舉的太多了,蕭麗紅老師、施叔青老師、甚至於絕版後又復活的《停車暫借問》,再久一點還可以把林語堂先生的《京華煙雲》拿出來講。)這是一個渴求好故事的讀者的一點想法,與工作無關。

2010年12月13日 星期一

《歷史學家》---帶血的二見鍾情

有的時候看書是這麼回事,初看的時候總是斷斷續續的,非得要等某天突然想起什麼,再回頭一口氣看完,大氣也不喘地驚呼著:「啊!這本書真好看!」也或許自己也還算幸運,買到的書都算耐看,有的書甚至讀了三、五次重看時仍覺得欲罷不能。(當然也是買過地雷書,不過往往很快就被我拿去送人或是捐出去。)這兩天重讀了《歷史學家》尤其有這種感覺。

我入手這本書是先由英文版開始;那是信義店開幕的第一個除夕,我在下班前拿起了桌面上最後一本,用尾牙抽中的禮券結了帳。過年沒什麼機會休到假,我讀原文的速度又很慢,莫約大半年後,中文版就出現了;因為職務之便,這回我成了全店第一位結帳的讀者,只是不知道為何,興奮過了,讀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雖然是讀完了,也就那樣放著。這幾天感冒咳得嚴重,昨日一整天都不敢出門,深怕將病原四處傳染,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吃了醫生開的藥後鎮日昏沉手軟腳軟,不知哪根筋又抽到了,我竟由架上找出了它,這一回一口氣讀完,放下書時仍覺得心跳加速。

我不是一個對吸血鬼題裁有特別偏好的讀者,嚴格說來我也沒有真正看完《暮光之城》(以致於今天我問小妹那個愛德華的真名究竟是什麼?)真正說起來自己對於這個題裁的印象全來自於《絕戰異世界》(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芭樂,但老實說我個人覺得畫面挺讚的!)也不是沒有看過《夜訪吸血鬼》但大體來說都是屬於看過就忘的型;《歷史學家》卻不是那麼回事,吸血鬼本身對我來說並沒那麼誘人,誘人的是追獵與被追獵的過程與東歐中世紀的歷史、傳奇與現實的交錯。也或者說任何一個愛書的人都有一個罩門,《歷史學家》和《玫瑰的名字》正巧就打到我的罩門。

東歐對我來說是非常陌生的地方,即便大學聯考史地的分數並不算太差,對於東歐的印象卻只停留在米蘭昆德拉與赫拉巴爾筆下的捷克,大概也知道那是一個很多災多難的區域,但當我跟著保羅、海倫與羅熙三人短暫停留在土耳其,進入匈牙利,走入保加利亞的過程,突然有種衝動,很想就帶著這本書與他們同行,即便書中的氛圍如此詭譎,但那一幕又一幕的風光歷歷在目,還有那一座又一座深不見底的圖書館與修道院,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無法抗拒。也或者說喜歡書的人對書這件事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執念的,我算是個蠻看得開的讀者,沒有緣份就算了;但是一旦面對到喜歡的作者或是議題總會想盡辦法將作品收齊或是讀完才算甘心,當然我很清楚知道自己不會成為卓九勒的僕役,他喜愛的是絕頂聰明的學者,而不是個貪婪卻又散漫的讀者,而且,這也不過是本小說而已。

但真只是這樣嗎?這也太看不起Kostova的佈局能力了。雖然我知道拿Dan Brown來比是個爛比喻,但是這樣的小說是需要比較值的,很不幸的是從前陣子看的《天使學家》開始,Dan Brown的佈局一路節節敗退,雖說這是Kostova的第一本小說,但情節之精巧儼然直逼《玫瑰的名字》;書中的人物只要稍微禁不起誘惑,只怕就要做了知識的奴隸,一閃神只怕命也保不住。你儘可詛咒、對抗,但事實是卓九勒選上你的那一刻,某種程度上你也迷戀上他了!我屏住呼吸,深怕下一刻再也看不到海倫那不討人喜歡卻又讓人難忘的身影。這也許是一種二見鍾情,閉上眼,我似乎嗅到一絲,血的氣味。瘋狂的程度一如當時初看電影《鵝毛筆》一般。

然後我決定要來看Kostova的《天鵝賊》了。。。

2010年12月7日 星期二

關於那些編推沒有寫出的真心話

原本我在編推的第一句話應該是:「選舉結束才是責任的開始,但為什麼焦點不放在未來的規劃而是非得要跟著子彈起舞不可?」但我很清楚,這一句話一旦上去,我的報大概會被退訂一堆,還撐不過年底的績效考核我就得重找工作了。但讀完南方朔老師的新書真的讓我覺得很多事情不吐不快。

我其實對於台灣的選舉文化有著很深的不滿,倒不是和政黨有關,而是覺得台灣的選舉到了末期往往模糊焦點,候選人的政見也從來就不是就事論事,而我們的媒體的不用功也是幫兇之一;有了投票權這麼多年以來,感受只是每況愈下。我們都清楚選舉這件事應該是選賢與能,但年復一年的期待與落空,我開始懷疑問題不只出在媒體,更有可能,是教育。一直很不想承認什麼樣的選民就會選出什麼樣的政治人物,但很顯然我們的教育缺乏了判斷力訓練,以致於稍微動之以情,整個社會氛圍立刻被影響。老實說,老百姓要的也不過就安居樂業,吃得飽有工作,好好過日子,如此簡單;但顯然這樣簡單的目標並不能成為連任的保證,情感才是。不斷挑起的族群與分裂問題掩蓋了失業率,掩蓋了生養不起的生育率下降問題,掩蓋了破落社區無人照顧的老者,掩蓋了飛漲的物價。我們的情感是供政客利用的消耗品,用完了再行回收,直到大選再來一次。問題是,我們的情感與選票是不是真的如此廉價?

說真的,我對連先生是不是遇到醫龍團隊一點興趣都沒有(除非朝田龍太郎真的在台大醫院!)我只知道和我一樣三十多歲買不起房的絕對比起政府公佈的數字要多很多。我對二代健保要怎麼闖關也沒有意見,但至少不能夠懲罰我們這種嫁不掉娶不到的倒霉上班族;說真的,政府又沒辦法幫忙我們找到對象,我們也不是沒有負擔養家活口的責任,與其是懲罰我們,還不如重新思考那些拿國外護照卻又大用健保資源的人是怎麼回事?

我其實在意的是信任不應該被消費。我們的選票很輕,風一吹就飛了;我們的選票很重,重到很多事情的結果我們都無力承受。讀著南方朔老師的書,對照著有該死的政治人物說大學生打工笨死了,我突然覺得:『笨蛋!問題真的在領導!』

2010年12月5日 星期日

未曾老去的童心

讀完《奇風歲月》的第一種感覺是:「AMAZING!」隨之疑惑的是:「這麼好看的小說當年出版竟然被一路唱衰,竟然沒有上過美國暢銷榜?」倒也不是覺得當時的美國出版社或是經紀人眼瞎或是品味有問題,而是全世界的暢榜書本來就沒有公式可依循,就像當年沒人知道《失控的邏輯課》會在台灣的文學暢銷榜上佔有一席之地是一樣的道理。真正好看的小說是不會被埋沒的,如美酒一般,時間一久才能嘗出真味。

六七零年代的美國社會氛圍是很奇妙的,在《The Help》中的種族情節是一種階級與愛的尷尬和隔閡,透過少年之眼的《奇風歲月》則是從誤解到和解間的過渡。也或者說,那一段將要進入青春期的童年是影響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也不一定。十一二歲的孩子或許不完全懂得世界如何運作,但懂得判別真實與謊言,疑惑也最為真實。十一二歲的你我不也如此,我們曾經瘋狂地崇拜馬蓋先(最近看到他走樣的身材莫名讓我悲從中來。)偷偷背著父母親看著鬼故事或者靈異節目把自己嚇個半死(現在卻覺得這些節目製作真是粗糙得緊。)再長大一點點,懂了幾個英文單字就學著唱起Air Supply或者Brian Adams的歌…然後在我們還來不及思考長大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莫名奇妙就開始為了生活打拼,小時候曾經有的夢想似乎是一場久久之前的夢(而我永遠記得我從小到大都想要當個醫生,而且是急診室的醫生。)夢醒了,地球照常運轉,日子還是要過。

就這樣,我們竟離夢想越來越遠,直到老去。

但我們真準備好老去了嗎?

讀著讀著,我竟一度熱淚盈眶。人不管到了幾歲都還是孩子,與年齡無關,只除了我們願不願意面對自己的童心與夢想。

你我都曾經是柯力。我們怎會忘記小時候自己是那來的膽量與力氣與欺淩我們的壞孩子對罵或是扭打過?(關於打架這回事,我好像還真沒打輸過!)又怎會不記得你我都曾經在不是很甘願的情形下幫忙家裡做一些補貼家用的小事?小時候總被紙娃娃的鬼月傳說嚇個半死,在上學途中總會偷偷看著「理容院」黑玻璃,猜想裡頭究竟是怎麼樣?(話說回來,有一次去同學家,她家附近正是華西街,她帶我快速穿過那條充滿紅色燈光的巷道時我才真正被嚇到。)我們怎麼會忘記自己第一次被漂亮男孩或女孩電到的感覺?我們又怎麼會忘記在我們心中父母親曾經是那樣巨大而不容憾動?

這一刻,我們都長大了;或許,此刻的你正追著小柯力要幫忙穿衣、餵飯、講故事…或者明天和我一樣,逼著自己不甘不願下床,拖拖拉拉地著裝,最後匆匆忙忙咬著麵包趕著捷運,手裡拿著書(或是雜誌、手機…反正就是有內容的載體就對了)在通勤的過程讀著、聽著,也可能心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去了。重新翻回《奇風歲月》的開頭:『所謂的人生,就是我們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遺忘了那神祕的力量。你感覺不到你在遺忘,直到有一天,你忽然發覺自己彷彿失去了什麼,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這時候,你才會明白,那神祕的力量已經離你而去。那種感覺,就彷彿你對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微笑,可是她卻叫你「先生」。就是這麼回事吧。

人生啊!

2010年11月29日 星期一

這些人,那些不一定被記得的事

如果不是因為貓,我想我永遠不會知道侯硐這個地方;若不是因為吳念真導演的《這些人,那些事》,也許侯硐和九份之於我就只會是貓、芋圓與神隱少女。

年過三十,很多事都不敢再回頭看。倒不是一路走來有多麼坎坷,而是有一天突然發覺自己的台語腔調早已無法被辨識,看著母親的白髮才驚覺原來我們離家已經那樣遠;父母親曾經的台北夢至今未圓,身為下一代的我卻已遺忘家鄉的樣貌。幾次再回高雄,早已找不到六歲前的記憶;在長輩面前微笑成了代替尷尬的最佳選擇。我常想,若當時父親不懷抱著老闆夢到台北闖蕩,我的人生是否會有所不同?經過了將近三十年,這個問題似乎也不那麼重要的。我不確定台北是不是我的夢想,但當我一頁頁翻著吳導的記憶,鼻頭一陣酸。我在台北成長、唸書、工作,兒時記憶甚淺,僅記得半年一年就要搬一次家,沒有轉過學,卻總覺得每一個住處都只是暫時的;開始工作後,因為輪調的關係總也是在台北的幾個分店轉著。當暫時這件事成了習慣,才發現心裡那個填不滿洞原來就是鄉愁。想家,卻沒法和人說起。吳導筆下的鄉愁,原來是台北夢的後遺症。

去侯硐的那一整天都下著雨,吳導對著我們說著他的童年是從那座山開始,他的生命在102公路如何轉折,重遊故地,吳導的表情訴說著記憶、有限的歡愉與悲傷。我聽著吳導在醫院搭建出加護病房的場景,只為了重現父親生命中最後一刻的樣貌;手握著相機的我幾乎無法拍攝下去。生命的重量要怎麼衡量?是用貢糖與高粱的重量計算?還是用膠捲的長度或是記憶卡的位元素測量?我重新聽著那天的錄音,重新讀著那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一度無法繼續。你我都清楚,越簡單的故事與文字,越是動人。真實的情感是深水炸彈,引爆時你才知道那威力有多驚人。

很想再找一天重遊九份,想一步步走完吳導書中的每一個場景;但那些場景是否還是吳導記憶中的九份?還是我們終究看到的只是根據記憶改造出來的九份小鎮?我不那麼確定了。

2010年11月20日 星期六

擺脫了迷信;擺脫不了好萊塢

上一次看什麼聖杯、天主教解密之類的小說是在過年期間硬讀完了《玫瑰的名字》;但因為自己對這一個議題還是小小煩膩,加以這陣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寫法再重述這種類型的小說,所以也就停在那邊。

剛開始聽同事說起《天使學家》時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也或者說是看了一些新世紀的書,總覺得天使對我來說是屬於一個概念,那個概念來自於一種安全感;人在無助的時候總會求助,天使的角色大概就是幫人安然度過的角色吧。但老實說,對於這種宗教題裁我個人還是有點無感的;宗教當然是支撐人類文明很重要的基石之一,但小說家若是處理不好時,往往就會流於怪力亂神;娛樂性過強嘛,又會覺得其實那是一部假宗教之名,行羅曼史之實的唬爛小說。《天使學家》倒沒讓我失望。

當然比起ECO來說,Trussoni的手法還是稍嫌不夠厚實;也不是說她的功課做得不夠,只是在某種程度上,我總忍不住就會想起Dan Brown(當然個人覺得她的筆調並不比Dan Brown差。)但若就收尾這件事來說,Trussoni算是收得比較好一點。也或者說,這是一種身為讀者的挫敗感吧;其實大約讀到一半就知道後面的發展會是什麼,也大概知道如果戲還要演下去就應該再加一些什麼;然後很不幸的是,還真如自己預測的那般。不過再好一點,至少你知道那要的結尾其實是合理的。

Trussoni在處理這個題裁時,我猜想應該已經就是決定讓這本小說可以改編為電影,所以在整部小說的處理上處處可見到電影場景的出現;甚至於車號,佈景的樣貌,外景的背景都已經差不多處理完畢。這或許是美國電影工業產業鍊造就的出版樣貌吧;要說是史詩鉅作是有點過火,但就娛樂性來說,Trussoni可以說是處理得相當好。Trussoni其實在處理這個議題時,其實完全擺脫了當前新世紀大師們所倡導的天使學或是揚昇的概念;我猜想或者她本身就希望走Dan Brown路線也不一定。當然New Age慰藉了很多人的心靈,但有時連我都會懷疑這樣的說法是不是也是一種怪力亂神?當然和莊X大師相較之下是沒那麼嚴重,但天使對於我們一般然來說往往是一種很虛幻的存在,甚至於我一度懷疑那是人們心中完美人類的想像,一如獨角獸是一樣的道理。但只要是人都會有黑暗的一面,天使的墮落其實也是警惕人類的寓言,就像我們在廟裡看到的善書中一定會有一些地獄遊記之類的題裁是一樣的道理。Trussoni算是很順利地擺脫了這種窘況。

但老實說還是覺得有些地方的處理太過影像化了。我當然是喜歡看電影的,但小說之所以有趣,就是因為小說會給人帶來很多的想像;當我一邊讀者,一邊重現在電影院看《決戰異世界》的感覺真的是一件很掃興的事。《決戰異世界》對我來說是蠻好看的娛樂片,和暮光系列的純愛比較起來,個人還比較喜歡這種場景華麗的動作片;當一部小說如此影像化時算是一件好事嗎?老實說我真的不能確定。

2010年11月7日 星期日

謊言與化身

夢境總有一天會跑回到現實來找你。這不是電影【Inception】中的台詞,而是一回又一回的夢境成真後讓我想起的一段老話。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者說是嚮往的另一段人生,現實生活中除非發生大變故,否則希望不大。也或者有另外兩種方法可以實現這種念頭;要嘛當演員,不然就當臥底。本質大約是一樣的,不過臥底比較有機會拿命去換就是了。

在結束《神秘森林》之後,一直沒有繼續往下跟;我想大約是因為Robert的故事和記憶讓我一直不很舒服,另一方面或許也應該說是書太多,多到幾乎忘了更重要的一個人Kathy。我並沒有特別喜歡她,但總是忘不了的;也或者說,她應該是沒有亞斯柏格症版的莎蘭德,只是她稍微更漂亮些。為什麼不特別喜歡她?我猜想是因為個性吧!也或許是自己的跋扈與她相當,但更有可能是當最後她在無預警的情況下投向了Sam的懷抱,莫名讓我覺得她背叛了Robert,也利用了Sam。對到這種事,我多少在下意識會詛咒她們倆分手,要說是天理昭彰呢?還是作者應該察覺了讀者的心意,這會Kathy被整得死去活來;慘況不下於【無間道】裡的陳永仁,完全應驗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次Kathy還的倒還不是她和Robert之間的爛帳(真讓我失望。)而是一段過往,正確來說是捏造的真實過往。完全打破了一般讀續集小說的想像,也讓我嚇得一整天都不是太舒服。

倒也不是說年紀越大膽子越小之類的,而是雖然在一半時就猜測到了兇手是誰,但動機的揭露卻讓人更感到難堪與無力。而那種無力感是熟悉的,是每一個生命中都會遇上的問題:「愛,這件事的期限是多久?有沒有條件?」當然你我也知道,最重要的還不是期限,而是距離。就算是父母對子女的愛完全沒有保留,但彼此也都會需要一定空間(你也可以稱之為尊重。)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開誠佈公的。友情也是。即使我們再如何信任對方,總也是有些什麼藏著的;什麼事都是有賞味期限的,即便是真空包裝亦然。我看著那一句:「不提過去。」大約就知道這段友誼遲早要變質的。誰沒過去,不是嗎?如果不提過去就能保證情誼永不變,那麼或許成為失憶的病人會比較容易擁有長久的感情吧。

記憶這件事從來就不是那麼容易被解決,它是生命的印記,經歷了就無法被磨滅;說忘就忘是強人所難。但你我也清楚很多事情遺忘可能會是比較好的方式,若做不到遺忘,至少我們還有另一種選擇稱之為隱瞞;謊言說多了,反正都會變真的,至少聽的人會以為是真的。但當謊言成真的時候也是蠻恐怖的;原本沒有預期的成本要概括承受,沒有預期的傷害也是。但在欺騙那當下,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絕對』無意傷害對方不是嗎?

蘿西一輩子都在謊言中度過,她也不打算圓謊。只是謊言這件事是否足以支撐一個人活下去?蘿西最後一刻在想的是什麼?我永遠不會知道。只是Kathy又真的知道多少呢?或者蘿西就是Kathy這輩子要還的,案子結束了,再也無關聯了?

未竟的台北夢

我總是把《努力工作》說成是《認真工作》。也許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催眠,總在閱讀這本書的時候看到了太多自己成長過程中的投射;或許是同一代人,走過同一段歲月,努力這件事彷彿是種宿命,開始工作的那一刻便會一直持續著;一件事情只要成了日常行為,就容易被遺忘。

我們的上一代都有著台北夢或是老闆夢;也或者說那是一種經濟起飛時期的浪漫吧!我沒有吳億偉那樣多次的轉學經驗,搬家打包可也不少;兩人的父親做過的工作大約也是一樣多的,或者說,那是一種我們不曾理解的浪漫情懷,自始至終,他們心裡都還是有個長不大的男孩,總是晃晃蕩蕩追著夢想,我們終是不能理解那種情懷的。我們一樣努力工作,努力活著;也許有著同樣的不安全感,讀著讀著,心揪著。

尚未成家的自己自是要多了一點自由的,對於工作能夠全心投入,關於離職,考慮的多半是發展空間與志趣;倒不是不為五斗米折腰(開什麼玩笑,我還沒有清高到那種程度。)倒是比較多一點的自私也不一定;總和人說:「工作都嘛是自己選的,啊不然咧?」「不要浪費大家的青春好嗎?」嘴巴和個性之壞直逼中禪寺秋彥(問題是也沒有人家聰明。)但若有一日,我成家了,是否還能說得如此直率?我無法回答。

我們的上一代成家年齡都是早的,在我們還自以為年輕時的歲數,他們已經為人父母,被孩子與家牽絆著;他們或許有過青春,但多數的青春如你我一般,都在工作中度過。我們上一代人,做著台北夢;我們的童年或許沒有萬戶搗衣聲,但都有過客廳堆滿家庭代工材料,便看電視邊包裝的經驗,而那樣的經驗再差個十年便沒有了,我們的童年原來都曾開創經濟奇蹟,我們的青春也曾經載負著父母的夢想,選填志願,甚至是選擇工作。期望值原來很低,不過就收入穩定,能夠分擔家用,如此而已。然而關於理想,兩代之間卻又有著微妙的情緒,支持或反對各有良善說法,千言萬語,卻都還不如吳億偉父親那一句:「你要好好過生活,不要一生就這樣過去了。」那般讓人感到心酸。

困難的是不是在努力這兩個字或是這個行為,而是你我也都知道努力這件事多少是帶點悲劇色彩的,完成一個夢的基礎動作便是努力,但當發現自己才華有限時,努力至少是個可以被誇獎的優點,但也僅此而已。那一頁頁父執輩的青春與夢想原來就如孩堤時在零食店可用一元買的仔標隨著零食店的消失,我們竟然再也看不到了。

2010年10月27日 星期三

我們註定成不了佛

阿修羅意譯為非天、不端正、非善戲、非同類。又略稱修羅。在佛教,則與乾闥婆、緊那羅等同是天龍八部眾,守護釋尊。又與地獄、餓鬼、畜生、人、天形成六道世界,常與天眾戰鬥。


在讀《宛如阿修羅》時,我不禁打了冷顫。我沒有看過日劇,也以為它的情節或許近似《女系家族》或是《絡新婦之理》;卻怎也沒想到這部小說竟然讓我與現實生活的一些事,也或者是絕大多數的情緒都白紙黑字地成為小說,落在我手裡;似有千斤。


從小家中也是三個女兒同睡一房,所有的喜怒哀樂也總是在房中分享。三人都不是會撒嬌的孩子,每一個都有各自不服輸的驕傲,也有各自不同的習性; 但總也是姊妹,看不得其中一人受得半點委屈;一旦起了爭執卻又互不相讓。每一個有著親生姊妹的女子都會有著一樣的感受,直到死去,都是斷不了的。相田邦子無疑是溫柔的;雖然都由小事著手,但她不似張愛玲阿姨那般銳利,總是針針見血,非得把人逼得你死我活的;讀慣了愛玲阿姨的文風,再來碰相田邦子無疑是種折騰,相田的愛與恨是揉在一塊的,難以辨清。

或許小事堆疊起來的張力才讓人害怕吧!每個女人或多或少都戴著面具,把恨意、嫉妒和寂寞掩藏起來,在用微笑、溫婉去面對;維繫著生活和自尊。即便早已發現謊言,也總是掩著自己起伏的心情,假裝。在沒人看到時,心中的鬼魅便附身,沉默地詛咒比起尖銳的謾罵更駭人,表情變動的那一瞬間也唯有相田邦子才能夠捉住,讓人看到無聲無表情的痛苦,就這樣扼著你;一如藤與卷子間的最後一次無聲的眼神交會,或是瀧子打翻壽司的尖銳喊叫;痛苦與憤怒讓我們都成了鬼。在女人的修羅界裡,男人總是找不到位置。

阿修羅以其果報殊勝,鄰次於諸天,卻不同於諸天,故稱阿修羅;因為有欲,所以我們成不了佛,因為猜疑,我們在心裡的地獄翻不了身。我們註定成不了佛。

2010年10月24日 星期日

書和實品絕對是兩碼子事

前幾天偶然發現了一本很威的書,為什麼說很威?因為這本書號稱『我的電子鍋什麼麵包都能做』!因為書名實在太威,加上週年慶讓我失心瘋,一不小心就下了單。至於為什麼要買這本書,老實說真的純粹是好奇,我知道電鍋可以燉湯、煮粥甚至於是拿來蒸布丁;以前一位廚藝驚人的同事甚至可用大同電鍋 (對,就是每個人家裡都會有一台的那玩意!) 做出三杯雞來。而所有與我熟識的人也知道,個人除了相信有圖有真相之外,對於那種號稱怎樣怎樣就可以做出什麼什麼的東西一定會自己在家試驗,要說是勇氣可嘉也行啦!


雖然我的弟弟在麵包店工作,但基本上他絕對是不會告訴我他是怎麼做麵包的。實話是我也不敢讓他知道我竟然跑去買了一本他一定會覺得浪費錢的食譜;趁著今天休假無事,便借用妹妹家的小流理台做起了書中示範的麵包。既然沒有經驗,就從最簡單的香草麵包開始吧!聽起來很威對吧?其實就是一邊揉麵團一邊把乾的香料揉進去就好,一點也不威。。。

下面是傳說中的材料,但我沒有把香草和鹽、糖拍進來;其實麵粉用不到一半,然後我是用雞蛋代替一部份的水 (後來證明這個有點失算,因為也沒有比較好吃。)




再來就是揉麵揉到飆汗。
我必須說其實我妹妹是有開除濕,室溫也沒有說很高;但我沒想到大概 200g 的麵粉揉起來會這麼累。我真佩服我老弟一天要揉這麼多次麵,還要搬一堆麵粉,以後我會對他更好一點的 (?!) 揉完麵粉後就是第一次發酵了 (這時電子鍋就派上用場了;旁邊就是那本書。)


我本來以為揉麵是惡夢;後來我證明了第二次的發酵和烘烤前的最後一次整型才是真正的惡夢!
到第二次發酵之前看起來一切都還很不錯,麵團感覺上配合度也很高,看起來也發得還不錯,沒想到當我一拿起來要整型時整個就不知道怎麼整。
因為當時麵糰已經有了空氣進去,加上後來才發現表面上看起來圓滾滾的麵糰其實背後已經有點合不起來時,我整個臉都綠了。這時候真的已經完全無法依靠蠻力,只能在那邊慢慢摸慢慢整,想辦法上麵包的背部看起來像是外面賣的麵包背部一樣;而且也因為這一段我還是用了蠻力‧以致於悲劇就發生在成品上面。。。


終於進入傳說中的電子鍋烘烤階段時,我以為一切都會很順利的;但當我晚餐時刻把麵包剝開時才發現... 我的分筋錯骨手讓麵包本來應該要有的咬勁都沒了。再仔細一看麵包剖面才發現... 原本應該要有的大大小小的發酵後的氣孔,竟然清一色都是細細小小的,也就是說在我第二次整型時就已經把所有的空氣通通擠掉了。。。


我必須要為作者的清白做點澄清;首先麵包是真的可以用電子鍋做出來,而且材料比例也都對,味道真的很香,鹹度也適中。但作者一定沒有想到會有蠻力女的實驗,以致於晚餐時分咬著這個麵包時我真是感覺不到這那裡像麵包 (汗)。但總之就是做出來了,這本書只是少了要提醒,千萬不要揉麵過度,也不要白目到把整個麵糰搞到像餅一樣。下次我會輕一點看看能不能夠順利做出來。

以下是成本分析:
耗時:3 Hrs.(含發酵時間)
材料費:
麵粉:20 大洋
雞蛋一顆算 8 大洋
酵母粉:10 大洋
義大利香料:2 大洋 (反正還沒用完)
基本上成本不高,但人力成本很貴;若各位要嘗試在家做的話請記得之後要泡個澡以慰勞全身的痠痛。

2010年10月17日 星期日

在河左岸,在河右岸

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讀愛情小說的料,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挑戰看看。買下了江國香織與仁成的《左岸》和《右岸》,趁著週末一口氣讀完;心得是…我果然不是看愛情小說的料。

倒不是說兩位作家的文筆不好,或者說故事結構有什麼問題。如果就一個愛情小說來看,這個故事本身其實應該有機會讓那些曾經滄海的人產生共鳴,尤其是有看過電影《Closed:偷情》或是《紅玫瑰與白玫瑰》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那一點點感觸;如果再多一點勇氣,如果當時不那麼抗拒…而事實是在事發的那當下其實每個人都已經知道結果了;當然這部小說在談的也不只是愛情,還有犧牲、救贖和很多很多很多的性慾。

江國香織寫性慾算是保守的,倒不是說仁成裡頭的角色就是一直往床上滾過去;如果一直在看性慾的部份,還不如去看A書比較快;兩人在描寫性時都有那麼點獻身的意味在裡頭,好似什麼問題到最後都是滾到床上去確認比較快(汗);但你我也清楚有的事情不是上完床就能一清二楚地;通常會把事情搞得比較複雜是真的(不然哪來那麼多社會新聞)但之所以讓我無法止住自己的狂想甚至於把整部小說當善書看也不是沒理由的。如果說江國香織的《左岸》還算扣著愛情、身體自覺與親情這幾個元素發展出一個長達四十年的故事;仁成的《右岸》簡直就像是一部宗教意味濃厚的科幻小說或是懺情錄。如果說就文筆來說,個人喜歡仁成多些,但我對於《右岸》後來的發展實在是大吃一驚。

做為一位講義氣的讀者當然就不在這邊爆雷,至少,我是一個早八百年前就不相信純愛的人(沒有什麼是不用付出代價的,愛情也是。)生活這件事也不是只有愛情就能夠解決。當然兩位作者對於親情的著墨甚多,有幾段也能夠讓人讀得心酸;但更多時候要在處理阿九與茉莉的關係時卻顯得牽強與粗糙。老實說我自己覺得這實在不是一個處理柏拉圖式戀愛的好範例。當然或許這也和民情有關,但當你我都清楚那種感覺都是在眼神流動時最真,在床上的表現實在和愛情的關聯度不大。也或者是兩位作者都以為上床不成功是他們兩個能夠延續彼此情感的主因,但我實在很想說:「兩位究竟是在寫愛情小說還是在寫前中年懺情錄啊?」

我是一個能夠等待一部好作品多年的人;卻怎也沒想到第一次遇上兩人對寫同一題裁時,竟然會如此令我驚嚇。固然書寫同一個題裁,不同角色與不同的作家寫作,自然也會有不同的發展;但仁成的《右岸》真讓我感到匪夷所思。但話又說回來,小說這回事不就這樣?我們總期待在小說裡找到一些認同,一些解答;卻又不能夠原諒脫軌演出的作者或題裁;寫作這回事和做人基本上是一樣的,都很難!

從糠床中誕生

一直很喜歡梨木香步的作品,但老實說也只有讀過《家守綺譚》而已;《沼地森林》和《家守綺譚》還是不太一樣,嚴格說來,《家守綺譚》的筆調輕快,某些時候還會讓自己覺得似乎就在看著漫畫《雨柳堂夜話》那般,這樣的怪譚令人愉快的。在閱讀《沼地森林》的第一章時原本也有那股子輕快的感覺,但從第二章之後我才發現這部作品的深沉之處。

如果要我說這部小說的重心是什麼,我猜想也許就是「繁衍」的意義是什麼吧;當然,這是我自己在讀這部小說時一直在思考的。也或者說,是梨木香步在書中的角色設定讓我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問題也不一定。我猜想久美在面對糠床時也有著一樣的疑問吧,為什麼莫明奇妙糠床會生出蛋來?而且蛋還會孵出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把孵出來的東西歸類為人類),也或者說再想得更深些,生存這件事情的最後目地可是「繁衍」呢?讀著讀著,我竟分神了。

如果說,與其小說是為了被砍伐的森林對人類提出控訴,我情願相信這部小說在書寫時在探討的並不是環境保護這件事,而是在探討「繁衍」和「人的生物性」之間的關係。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的,性欲之所以產生就純粹只是性,並不是我們想像中以為的愛;有的時候愛是一種包裝,至少在現實社會裡沒有任何人能夠公開談論性域像吃飯喝水一般;繁衍也是,有時人們想要生產的是自己的複製品,另一種可能性是一種肯定自身「存在」的證明,但我也不是那麼確定這部小說是否要談到的是這樣難以回答的哲學問題。也或者說「存在」這件事本身就令人困惑,不管是用什麼樣的型態活著都是。那些從糠床中誕生的生命也對自己的存在感到困惑吧?

我一面讀著書,一面看著每一個生命尋找自己的來處與歸所;突然覺得對於童年的記憶也迷離了起來;「人未必熟悉自己的出生之處。」記憶似乎已經掺雜了我所讀過的故事,再也不那麼純粹。

2010年10月10日 星期日

英雄氣不短;麻煩的都是家裡人。

我相信喜歡推理小說和歷史的人基本上都有一些相同的特質,比方對於邏輯無以復加的迷戀,比方相信事實大過於一切。但老實說當習慣於這樣的閱讀,其實對於生活中的所有一切就會有些懷疑,甚至是會感覺到荒謬的。也或許是因為這樣,偶而就要出現這樣的窘況,比方會提出極挑釁的問題,或者比方看到某些類型小說就會噗ㄔ地笑出聲來正確來說是哈哈大笑,搞到後來一本書再怎麼好看都會被我說得很難看。

我常想,當年如果秦始皇把書燒得徹底些,會不會我的日子就輕鬆些?我不需要去懷疑書中的一切,腦子或許會輕鬆點。當然我得承認對於秦始皇我是充滿好奇的,若他只是一味地暴虐剛愎,那麼他是如何讓他身邊的人忠心耿耿、寸步不離?若說他的器量狹小,那麼他又怎會在諫逐客書事件後接納了李斯?越是複雜模糊的問題,我越想花時間釐清。

關於秦始皇這個人,歷史從來沒有給過他一個一致的說法,也或許有,他天生就是出來搞政治的,但是不是一個好的政治家、統治者;說法永遠不一致。在上一次閱讀王立群老師的《秦始皇》後,感覺清晰了些,雖然當時對於史記與資治通鑑開始有了些好奇心,但是始終沒有再花時間深究;也或者說讀原典這種東西需要有很大的勇氣,不管是釋義或是用字遣詞都有相當難度,更別說還要花時間揣測這個人當時的心思與環境間的關係,也就一直擱著;直到近日讀了李開元老師的《秦謎》,感覺上似乎距離又更近了。

有時候我常想,中國的歷史其實是建構在一連串的親族關係上的演進,前朝與後朝或多或少會有點關係,而親族關係又常建構了不同的政治權力結構,以致於在每一個朝代間都會遇到關係的問題(外戚或是手足鬩牆時有所聞。)皇族婚姻的考量永遠是政治利異優先,與其說是婚姻,還不如說是盟友更好;也因為搞政治的也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擺脫不了情感的牽絆,以致於讀著史書時常會讓人沒來由有種分不清愛恨的喟嘆。同樣在寫秦始皇,李開元老師再往前推了三百年,從秦帝國的婚姻系譜開始看起;也或許是因為這樣,我開始有點弄清為何秦始皇是生出來就註定要搞政治的,那是一種環境下的不得不然。

從古到今,只要是談到婚姻,莫不是要門當戶對;即便是號稱自由開放的現代,這種觀念仍深植在每一個人心中。就算是談戀愛好了,誰不是拿著算盤與尺算計著;可有三高,未來發展潛力如何?家中可有難伺候的親長?那個時代不也是,皇族嫁娶,為的是鞏固彼此間的政治實力;在華陽夫人之前,原來秦楚的婚盟早已有了十幾代,換句話說,在我們念書時所念到的歷史其實比任何一部史書都要來得殘缺;在我們沒有看清背景樣貌時就下了一個秦楚必然對立的誤謬。你我也清楚,在錯誤的條件之下所產生的任何結論也必然出錯,同樣的定律不只可用在數學或程式上;生活上的理解也是。一個孩子年紀小小就背負了政治壓力,週圍的人疼他,是因為有利可圖;他怎會不知道這點?也難怪他對週圍的人要疑神疑鬼,他怎不知他的身上綁著多少人的期望,他的喜怒關係著多少人的前途?這樣想來反倒覺得他可憐了;一個人一輩子都在提防和算計中度過,能夠說是幸福嗎?

這又讓我想起了可憐的光緒帝;某種程度上,他們倆是像的吧!上頭都有厲害的祖母,朝中的臣子也都是親族長輩,光是輩份就足以把一個年輕人的志氣給壓垮了。若光緒帝與秦始皇的個性一般機敏,歷史可有改寫的可能性?也或者,這個世界還需要再一個秦始皇嗎?時勢造了英雄,但英雄卻不一定隨時能存活,還有誰能真正定義什麼才是英雄?

2010年10月4日 星期一

現實的戰役未完

如果不是撐到了最後一刻,我大概會以為《不毛地帶》的結局會和《白色巨塔》差不多;也應該說山崎豐子阿姨的作品從來未曾讓人失望過,即使總要花上多一倍的力氣與時間,卻仍然教人到了最後一刻仍然神經緊繃,摒息以待。

壹岐正大概是我接觸過山崎豐子阿姨小說中個性第二好的男主角(個人覺得個性最好的莫過於白色巨塔中的里見脩二。)也或者說這和角色的設定也有關係。壹崎十三、四歲就進了幼校,可以說是他的人格是從鐵血教育中養成,在那個時代那樣的環境下,不難想見需要有多強的意志與責任感才能夠存活,更別說是得熬過那漫長的十一年流放歲月。但超人意志的另一個代名詞就是悶;壹崎或許不是個性最好的男主角,但他愛家、忠誠、有理想也取代不了一個事實他的個性絕對是山崎阿姨筆下個性最沉悶的男主角。做為一位讀者與觀眾當然會喜歡看硬底子演員或者是好作家筆下角色的內心戲,但若是現實生活中需要天天看人演內心戲,只怕人人都會覺得悶吧!身為主角,壹崎的話真的不多,也因為他的沉默自持與週圍的喧囂成為反差,這個故事因此顯得萬分精彩;若是他的表現和《花暖簾》裡的老闆一樣,恐怕我很快就會把書給扔了吧!

日本在戰後的經濟起飛改變了全世界,從原先只能夠輸出紡織品、小家電;到後來的電玩、日劇、動漫成了二十世紀的奇蹟(而這個奇蹟能否重現,全球也等著看。)這些奇蹟的創造是由一群企業戰士打出來的。在他們心中工作重於一切,所以他們犧牲了健康(書中的角色後來不是心臟病、高血壓、就是搞到血尿、胃潰瘍)錯過了家庭(壹崎父子到了最後也還是沒有完全和解父子個性還真是一個樣。)只為了成就公司的成長與一個不切實際的「過更好的日子」。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但我們都清楚這一代的草食男現象是前一代父執輩的缺席與泡沫經濟後所帶來的生存不安所養成的。草食男並沒有那種決絕,也少了那股子的壓抑,換句話說就是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正值三十多歲在職場衝撞的我,不也是這一代的企業戰士?只是我們這一代的拼搏;領域從實體空間一路打到網際網路,面對對岸的崛起與害怕被替代的生存不安,只能用盡全力往前闖;深怕一個閃神便要停在原地。身在這一代的停在原地的另一個代名詞便是隨時可替換;比起壹崎還算是為理想而工作,我們的現實顯得有點卑微。

若整個故事只是一個超人的故事,我大概讀完第一冊也就會將它冷凍起來直到有空再拿來看。但它當然不是。扣除掉從六零到八零年代間的國際關係與總體經際敘述,整部小說最動人的還是在於現實與理想的拉扯,職場工作者的私心與掙扎及偶而在各個小角落的小情小愛小小溫情。但最重要的還是『你願意為了工作付出多少代價』?當然這回到了一個更根本的定義問題:『工作之於人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扣除掉那些大場面,書中的企業戰士們顯然家庭關係都不怎麼理想。輕則相敬如「冰」、動輒劍拔弩張;等而下之是完全缺席。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這個故事裡枯的可不只是骨而已。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工作本來就是一種毒品,一種蠱。我們有時痛恨,有時歡愉,永遠患得患失,卻又不一定離得開。仔細想想這就是機會成本,紅子成為偏房,換得的是發揮商業天才的空間;千里選擇悔婚掙來了創作的空間;總體來說沒有誰是完全的贏家或輸家。故事裡每個人都中了成長的毒;貪婪讓理智荒蕪,人心因此成為不毛地帶。

壹岐的人生經歷了三次戰役,許多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夠打完一場。或許沒有打完是幸運的,至少不需以命相搏;這場仗並沒有因為壹岐的退場而停歇。咬著牙,現實生活中的我們還在撐。

2010年10月3日 星期日

Happy Re-Birthday To Us!

msn上看到了許久未上線的Vanny,劈頭第一句便是:『一週年快樂!』她回我:『妳還記得啊!』閒聊了一會,聊了最近的工作(不約而同地加班加到爆炸、不約而同地變胖、同樣在週五晚上吃了火鍋)很開心。

一年之前我們都做了同樣的選擇,展開了人生的一次小小冒險;兩人當時的心境不盡相同,但總歸都是累,也都有著一些夢想想完成;我們來到了同一個地方。和一群人一起為夢想努力著!

那一百多天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百多天;認識了各方英雄好漢,從他們身上學會了思考,得到了溫暖。所有的事情我們總都是一起完成的,一個又一個的研究,一次又一次的討論,每一天用完午餐爬著十二樓的樓梯一百多天不長,卻足以培養出如家人一般的情感。如果不是那一次的小小冒險,我還會是今天的我嗎?我沒有把握。

很想念在HGZ的日子,想念著每一個人;想念著一切。也願上天永遠為這樣一群有夢想有勇氣的人帶來平安、幸福!

Happy Re-Birthday To Us

Love,

Selina

謊言成真的惡夢

幾年前就已經看過《天才雷普利》的電影。觀影的經驗讓我有點驚嚇;倒不是演員或是導演的問題,而是我當時並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犯罪情節的出現。當然當時年紀小(?!)讀的推理小說也僅限於日系社會派(對,一直到現在還是個死忠的社會派。)我實在不太能從電影中確認普世的價值觀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花心思去信任?直到幾年後,實體書出現了,重溫了早已知的劇情;只是這次的經驗比我想像中的更難以想像。

首先,我承認我真的不喜歡雷普利這個角色!我相信他可能在很多方面人都不壞,但老實說就是不投緣;而書裡主要的三個角色:TomMaggieRichard;我一個也不喜歡。也或者說五零年代中期,大多數的國家慢慢從大戰中的惡夢中復原,雖然還沒有發生嬉皮運動,但基本上在那個時代長大的青年就已經開始微微嗅到那一點理想主義、一點浪漫;加上很多的不切實際(我必須承認不切實際的浪漫造就了文化上璀璨的十年,但終究撐不過十年。)美國當時當然是世界第一強國,美元理所當然強勢;這幾個角色一開始便佔了時代的大便宜。只是也不是所有便宜都佔到就是。Richard當然是個幸運兒,但其實我在閱讀的過程中,會有一種其實他應該是個恐懼出櫃的男同志,但我不是作者,也僅能預測。也因為是那個時代的氛圍,不難看出在歐洲的一切其實表面看來閒適,但事實上並不完全愉快。當然Richard沒有機會活到六零年代,否則我想他應該會在那個年代成就出些什麼。不過怎麼說都還是回到老問題:這三個角色的個性都很差。但或許這也是這部小說迷人之處,沒有人規定正義一定要得以伸張的更何況整部小說並沒有真正在探討正義。

也或者說,雷普利的故事和《砂之器》中的和賀太相像了。雷普利也想要身份、金錢和成功;兩個人做的事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差異。但不同的是雷普利太聰明了,他的犯罪動機並不讓人感到同情,或許他的成長歷程不快樂,但他的表現卻讓人感到恐懼。我一邊讀著一切,背脊越來越冷;我期待著有人發現他,揭穿他,但又隨著他的謊言感到驚恐,深怕一切東窗事發。

這或許是一種犯罪者的魔力;也或者說那是一種禁忌的魅力。所有的犯罪都奠基於謊言之上,只是我們懂得適可而止(根據《謊言實境秀》的研究指出:『人們每十分鐘就撒三個謊。』)懂得收手的原因不外乎是因為不想要讓一切無法收拾。但我們心裡也都有過:『如果有機會成為誰誰誰』的夢想。謊話過了頭總都是需要處理的,雷普利有能力,也有運氣。我總也以為我在讀完書會欣賞雷普利的,而事實是,我還是做不到。或許,這是這部小說的成功吧!你可以不喜歡,但它要你記得他

2010年9月12日 星期日

何只是味人民服務而已

從小家裡的環境就不算好,但如果從『吃』這個角度看來,我家的年夜飯食材豐富程度可直逼五星級飯店,調理的手法更是不用說的,父親有著師傅般的手藝,只可惜身為長女從未學會那一身好廚藝,但關於吃,嘴倒是養得挺刁的。

當然,我沒有聽過有華人不愛吃的,就如林留清怡說的:『中國人的生意是在餐桌上談的。』也不只是生意,凡是要同桌吃過飯的,也就算是朋友了。吃飯在華人社會裡是社交行為,也是社會運動;偶爾一頓飯下來,彼此間有多少斤兩都給摸透了;這是在餐桌上。那廚房裡呢?我想也許就是階級攻防戰的戰場吧。

林留清怡本身的背景特別,她原是個拿筆的記者,卻在北京進了烹飪學校並且拿了證書改拿起了菜刀進入了大小餐廳的廚房。在那過程中當然林留清怡是要吃苦頭的;廚房是絕對陽剛的地方,更何況她只是個長相是華人的外國人?中國餐廳的廚師並不像米其林美食指南中那般具有明星風采,相反地,中國人雖然重吃,卻不代表廚師的地位就等同於律師、建築師;廚師的舞台只在廚房,離開了廚房,他也就什麼都不是。台灣的狀況當然好得多了,但某種程度上也或許是因為台灣人比起多數華人更愛吃也更懂吃。過年時和佳傑老大聊天時他說了一句:『台灣人對於吃這件事真的是有懸念,沒有一個地方不賣吃的,走到哪都不會讓人餓著,最不濟也還有7-11。』對岸的狀態我不清楚,但出國幾次的經驗讓我明白,台灣人應該是全球最重吃的一群也不一定。

也或許是因為有在餐廳工作的經驗,我不得不佩服林留清怡的勇氣。餐廳廚房活脫是個階級戰場,用餐尖峰時間的緊張程度絕對可以讓任何健康的人急到心臟病發作。而全世界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工作比起餐廳要花更多時間備餐,永無停止之日,洗好揀好挑好包好,下一個用餐時間又到了。就如她在書中描述的小籠包或水餃『生產線』一般,若不是對於廚藝有絕大熱情的人是無法進到鍋子前面的,了不起就是只能一直包餃子和小籠包。而餐飲又是門檻最低的創業型態,人總是要吃要喝的不是嗎?一家不好總有另一家好,一家收了總有另一家開著。能不說這對作者來說是一場美味的冒險嗎?若事情有這麼單純就好了。

偏偏她開始寫作的時間是在九零後,經濟起飛一切向錢看的時代;文革造成的斷層不只在文化,也在餐桌上。人們還來不及意會到自己過的日子如何改變時,廚房端出來的菜已經開始跟不上了;跨國企業的進駐,從亞洲其它酒店挖角來的主廚主宰著『道地』的中國菜,能讓人保有溫暖記憶的只有巷弄裡的食堂,但人們卻又嫌它小。大菜或小吃間的距離拉扯,不正也是人們生活的拉扯嗎?

我咬著今早從水果店買來的芭樂,突然覺得單單純純的吃其實是幸福的事。但時代改變太快,在人們還未習慣一切之前,美食的政治正確性高於單純用餐的享受;我突然想起在家家戶戶都有機會演出的『廚房主權爭奪戰』,看來林留清怡下次應該要來挑戰一下巷弄間的市井廚房政治學才對。

那座倒了的塔

母親與小妹要去上海遊玩,託了小妹幫我到常德公寓拍照,母親只覺得無趣;我想她是不喜歡我讀張愛玲的。當然,比起張愛玲來說我是幸運得多,我的母親總是心疼著每個孩子,張愛玲的母親究竟是愛她不愛,我是弄不清的,送完母親與妹妹上飛機,我一邊喝著咖啡邊讀者《雷峰塔》,好幾個瞬間我竟無法繼續,直到今早去拍完了照,轉化完心情,才能夠回來面對這一切,那座倒了的塔。

早在讀《怨女》時就知道張愛玲和母親之間的關係必定有很大的問題,但怎也沒想到張家的問題還真的不是普通的大。『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各自的不幸。』托爾斯泰這句話用在張家是錯不了的,《安娜卡列尼娜》講述的是女人的故事,《雷峰塔》也是。我大概懂得為了什麼這是部賣不出去的小說,張愛玲的故事太不政治正確了,那不是外國人想像中的中國大戶,又不如《紅樓夢》那般,再怎麼悲哀也都還有著一絲絲的純情愛意;《雷峰塔》從頭到尾談的是『錢』,毫不掩飾一個家族如何因日趨貧窮而崩壞,赤裸裸地在法庭上演出爭家產的法庭大戲。這一切太不中國了,一點異國情調也沒有的中國。

但你能說她錯嗎?我想是不能的。她太苦了,即便是用英文書寫,還是能感受到她的苦,她的牙尖嘴利與她的脆弱。也或許她的驕傲是為了掩飾她對於大家族在自己面前崩壞的無力可回天的痛苦,她太聰明了,太過聰明的人很難真正快樂的起來。珊瑚迷戀著露,所以她選擇了和露一起叛逃;露一心想爭取自由,卻發現沒有錢是什麼也談不得的(吳爾芙的話再一次獲得證實!)榆溪是過慣少爺生活的人,面對家業竟也是欲振乏力;能怪他麼?沒有任何人生來就想做個千金散盡的敗家子,他不是沒有能力工作,而是缺少面對現實的勇氣。他的生命除了大煙別無他法,只能看著家業崩壞,甚至於連自己的兒子的生命也留不住,那樣一個空洞的人物。也或者在張愛玲筆下有血有肉的向來都是女人,即便如白頭宮女的何干與秦干,那細聲絮語的碎嘴,那認命的神情,只要是苦過的都懂的神情。然而在張愛玲筆下有誰不苦呢?即便是她自己也是苦極了不是嗎?

《易經》就擺在床邊,我不忍打開。我承認翻譯翻得再好也終不能替代祖奶奶的精刮,但我也清楚那就是祖奶奶的童年記憶。也或者祖奶奶的青春都在《小團圓》中寫盡了;但讀著總會莫名讓我想起了自己原來也不年輕了,想起自己近日不斷被發現的幾絲白髮。剛把頭髮給補染好,想起昨日母親才摸著我的頭髮叨念著:『怎麼越來越少了?』我猜想,關於頭髮我該是遺傳父系的細、少、直;三十多歲了,也不可能沒有白髮,染了也好,眼不見為淨。突然覺得也難怪我寫不出祖奶奶筆下的愛恨交織,我的生活最多也不過如此吧,愁也愁那幾根白髮,而關於愛情,久了,也淡了。

2010年8月29日 星期日

問題真的不出在文本,而是經濟。

碰書碰了這麼多年,從兒時的純屬興趣,到現在是靠書吃飯,以前覺得書好看這件事應該是要天經地義的,當然一本書好看或不好看純屬主觀認定;小學嚴重迷戀亞森羅蘋的結果就是長大後看純愛小說會睡著,後來迷上金庸與歷史之後,口味便越吃越重。以前不覺得自己會做書,長大之後才發現做書這件事絕對不是小時候想像的那樣理所當然,很多時候問題不出在文本本身,而是一開始的定位與包裝就定了一本書的生死。最近遇到了一本自己很喜歡的書就面臨了這個尷尬。

第一次看到《紐約公寓》是在約半個月前,當時看到封面以為是一本推理小說,心想,嗯,今天要開會沒時間看,下回再來看好了。等到真的想到時已經過了半個月,而且真的看到文案(第一個失敗,文案要拿起來才看得到,完全就是淹沒在書海裡。)才發現這是一本溫暖的療癒之作(失敗之二,封面竟然人聯想到謀殺小說,而且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認為。),內容非常好讀、平順,故事情節一點都不比《在一起,就好》遜色,相反地,它讓我讀完中文後還有衝動想要買原文重讀;算得上是今年度遇到很不錯的小說。但是…我終究還是說服不了我自己買這本書,這本書總共353頁,要價350大洋;買書的錢向來我是不太省的,但是我不得不問一個很嚴苛的問題,同等級的小說,它真的值350大洋嗎?

我們不妨回頭看一下幾本書:(這邊的價格全都是定價)

事發的19分鐘:576頁,350大洋(這本是本人認為所有大人都應該看的書。)
姐妹:544頁,360大洋(本人今年度讀過最好看的小說。)
在一起,就好:512頁,360大洋(本人苦等兩年,最喜歡的小說之一!)

再貴一點好了:

我想念我自己:304頁,330大洋(裡頭還有專業的阿茲海默症的相關註解!)

我當然知道定價不是單一面向的問題,但就整體內容與定價這件事來說,我不得不說這本書真的是賣貴了。

這本書的文本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做為一位讀者我還是必須要強調文本本身的價值;一位英國作家描寫的紐約生活如此動人,加上每一個角色都是那樣的具有人性與血肉,可以說完全沒有進入門檻的問題。裡頭每一個人遇到的課題都很有可能是我們自身的課題,比方寂寞,比方恐懼,比方完美;我們都清楚人生沒有什麼完美的事,完美的人生一旦遭到破壞時,破壞力往往比被核彈炸過還驚人。這或許也是我之所以喜歡這部小說的主因。人生總是有許多課題等著我們,每件事都有正負兩面,也只有經歷過才能感受真正的美好。但是…還是回到定價本身,我們捫心自問,是否願意花350大洋去購買一本這樣的小說。對我來說,答案是否定的。

老實說,目前書市的定價很多時候是抬高售價候再去做折扣,但再怎麼不濟,也不會定出一個和同等級書比較起來稍貴的小說;一般來說所謂同等級的基準除了文本本身的前置費用(如預付版稅、翻譯…)、頁數、首刷數…之外,做為通路最關切的當然還是客單價與冊單價的問題,這代表著一個客人願意花多少錢在一家店裡,及是否願意花這樣的價格買這樣一本小說?這也是我不得不對這本書的定價策略提出的質疑;另一方面質疑的也當然是回歸到商品價值是否能用價格衡量這個問題。我很清楚知道這無解。

在每一位編輯與作者心中,自己的作品都是無價的;但是既然是要進入消費市場,它必然就會有一個價碼產生,而那個價碼怎麼定是門藝術,至少是要雙方你情我願,而不是越低越好或是高不可攀。就一個很現實的數字進行分析吧。

從主計處這邊的資料看來,99年平均每人GNP 1萬8,565美元,98年每戶家庭可支配所得平均數為88.8萬元,較97年減2.9%,剔除戶數增加及戶量下降因素,平均每人可支配所得26.6萬元。但是!WPI上漲5.64%,明年續漲2.87%;CPI方面,食品價格較往年平穩,預測溫和上升1.23%,明年續升1.43%。(整段長得不像話,有興趣的請自己上主計處看。),可支配所得年增率-2.6%。意思就是指,真正能拿出來的錢說不定不會比十年錢多,搞不好更窮。在這樣的狀況下,我們老在罵政府官員不之民間疾苦;這本書的定價莫不是犯了同樣問題?

知識本身當然不能夠用價格計算,但是當知識的取得門檻變高的時候,會不會在某種程度上造成消費者的卻步?當然整體環境更大的問題是出在所得結構,但做為一位短期內無法解決所得問題的讀者(我是說我。)也許就選擇了不買。問題真的不出在文本,而是經濟。





2010年8月21日 星期六

工作雜記之二

加了一個多月的班,每天都把家當成旅館那樣,往往早上九點多進了辦公室後,一待就是超過十小時。年紀大了,體力與記憶自不如當年開信義店時那般勇猛,但在尚未找到合適人選與營收的雙重壓力下,我很清楚知道除了撐著之外,別無他法。

晚上朋友突然丟了訊息給我,和我說:『總編要我和妳說,忙不過來的,可以由出版社做的,直接跟你 () 。』一時間幾十天的一切通通湧進了腦袋,眼淚竟然不爭氣地掉了。

我當然理解因為業務的需要,許多事總都是魚幫水水幫魚的;但在那背後有多少信任啊!若不是芳姐總在我腦子糊成一片時開導我,身邊有一群那樣堅強撐住的戰友,不可能是我一個人能夠讓人信任的。當朋友上線不斷鼓勵我時,我真的很感謝有這樣的人在我身邊。為什麼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好的人,總是讓人感覺那樣溫暖呢?

前兩天和老大聊了關於衝流量的一些想法,也開始有些運作了;下午和總經理討論了一些事,心頭大概也定了。週一下午順利的話也可以產出九月的proposal,就只差合作對象那邊的細節待確認了。是的,我真心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因為有你們,我是真的這樣的相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