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9日 星期日

餃子

騎過重陽橋,每個月生理期時熟悉的抽痛再度出現;大半年沒有一個月內來第二次的狀況,但很清楚自己不能再勉強前進,緩慢地調頭回家。路上經過了巷口的水果店,今天進了不少蔬菜,又圓又白的高麗菜標價才二十大洋,鬼叫了一個月說要包餃子卻沒動過手的我買下了一顆,又去市場買了其它材料,回到家後整理了一下,用著龜速剁料,中午才開始包起來。

在成長歷程中,影響我最深的莫過於書與食物了。從小我們家的孩子們都算是有口福的,父母親的廚藝甚好,我卻從未學會那許多。餃子也從來不是家中餐桌上的主力,正確來說,因為它是一種懶惰的食物,剁一剁和一和就成了,就父母親那一身好本領來說是不屑一顧的。第一次自個兒包餃子是在唸高中時的事,不知道哪根神經抽到了,竟然就自己在家動手做了起來;母親沒有多大感動的反應,第一句話是:『菜剁太細了,味道太淡了。』母親的餃子是韭黃餡,每當起鍋時總是一屋子的韭黃香。我喜歡韭黃,但若是和著新鮮豬肉的家常餃子,我還是偏愛清甜的高麗菜。一鍋餡料再和上些許薑汁香氣就已足夠。加以平日的忙碌,根本不可能花太多時間做菜的我竟也是越吃越隨便;一天,隨意吃了冷凍水餃讓我皺了眉,何以有這麼一天我連吃這回事都隨便了?

才讀了蔣勳老師的『生活十講』,心裡不禁慚愧了一下;『好不容易週休二日,可以在家烹煮點食物,即使包個水餃都好,為什麼要吃速食呢?如果今天時間很匆忙,沒有辦法坐下來好好吃飯,那麼買速食沒有關係;但既然是休假日,為什麼還要趕時間吃速食?那麼你把時間剩下來要做什麼?』『我們吃東西,不只是求飽,也在消化一份情感,土地的情感、物的情感、人的情感。』我總是告訴自己,好忙好累,隨便就好;但隨便了好多年之後才驚覺自己浪費的不只是金錢與時間,也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兩個妹妹常說她們吃過最好吃的泡麵是我親手煮的統一肉燥麵,每一個吃過泡麵的人也都知道,泡麵再怎麼泡也不會比煮出來的好吃;而那也僅是一碗泡麵而已!

將起了鍋的餃裝進了便當盒,也盛了一盤慢慢地吃著。人吃的食物就應該是這樣的!雖然知道接下來幾天得想辦法消化這些餃子,但當一口咬下,高麗菜的清甜在口中散開那一刻,自己還是幸福的。

2009年11月28日 星期六

不只是會思考的蘆葦

在結束了《思考之葉》後,非常非常非常想要買到《日本的黑霧》。當然這不代表所有清張爺爺的絕版舊作我都買齊了,而是如果想要好好在把爺爺的寫作想法與時代背景間的關係串連在一起,我非常需要這本書。

爺爺有許多作品對於戰後的日本社會提出相當大的批判,不少作品對於當時的政治與國際關係都有他獨特的解讀與見解;但也不知怎的,許多作品在我讀來總是辛苦萬分;《熱之絹》是讀來最辛苦的一部,《山之峽》是好在多了純愛元素,否則辛苦程度大概也是相當。看導讀時本來又有抖著等的感覺,卻沒想到越讀越起勁,完全不會有之前兩部作品的障礙感,甚至於是有點熱血了起來。

首先必得要歸功於早年志文的翻譯,之前就已提過手上幾本最好的譯本都是志文版的;另一方面則是一開始崎津這個角色便是現在的社會問題之一『尼特族』。首先,尼特族不只是日本的問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台灣也有這個族群的存在。崎津雖然表面上看來對什麼事都不抱希望,也沒有什麼夢想可言;但真正接觸與觀察過尼特族的我來說,他顯然可愛多了。當然可能是我自己運氣不好,看到的人的特質是再更負面些,甚至是拖累旁人卻仍自我感覺良好的;崎津面對到突如其來的所有事情所表現的擔當與冷靜,比起現實生活中我所看到的人要好太多了。當然我也必須承認一開始我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好感;總覺得他是個陰沉的傢伙,一點也不比井上那股子雖然粗俗但至少直率豪邁的個性,如果不是美沙子,我想崎津大概也就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死德性吧。(人身攻擊到此結束,以免過度造孽。)

還是回來看一下整部小說的格局吧!我一直覺得跨國性的政治謀殺是很難處理的議題,尤其在讀過《經濟殺手的告白》後更清楚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國際關係是一回事,動手做又是另一回事。美人計當然是最常見的手法,但真的要用美人計,也得是要訓練有素的『美人』才行;這時我們就得回頭想到當年的百樂門,那個小姐不是見過世面,在江湖中打滾的苦海女神龍?當然這樣的選角顯得牽強,但如果就時效性的部份來說就比自行訓練要快很多,這對於書中趕時間的所有人來說,也還不失為便捷的解決方法。如果就一部單純的推理小說來看,爺爺這部作品的梗實在鋪得很不怎麼樣;但偏偏殺人案就不是爺爺要表達的重點,對於習慣於本格推理的讀者來說,這本小說絕對是三流之作。這部小說要談的,是政治,也是人性的無奈。

崎津當然是自願選擇成為尼特族,這個特質一開始就是明顯的;當然爺爺沒有交待之後的他是否會為了美沙子改變自己的人生觀,但我衷心希望他能夠因此有所改變。最有意思的應該還是在板倉與井上身上。兩個角色的突出之處就在他們面對自己人生時的選擇,井上做為一個哥哥的責任感明顯地在與美沙子的互動間流露出來,不管是預先為妹妹留下的存摺,或是死守著秘密不放的一切,都很難用一般的善惡來斷定他。板倉當然是典型的投機者,他的冷靜與自若讓人以為他就是一個超完美犯罪的操盤手,但若不是到了最後,誰又能知道他竟也是受害者?整部小說除了美沙子之外,每一個人都很難讓人用喜歡或是不喜歡去定義,甚至連同情都很困難;總覺得那一步步都是自己選來的,他們怎能夠奢求任何諒解?

把書闔上了,心情不好不壞。喜歡這部小說,至少惡有惡報在這個地方是成立的。但喜歡裡頭的任何一個角色嗎?老實說,我真的做不到。正因為相信人們是有所選擇的,所以當你選擇出賣或背叛時,也同樣讓別人有機會用同樣手法對你;這一切都是相對的。出來混的不只是要還,有的時候,遠超過你的想像。

週末主婦

我的生活型態和全台北是九十五趴以上的OL差不了太多,白天上班,平日晚上偶爾有活動,回到家往往只能簡單整理一下就要休息了;幾乎所有的家務都是留待休假時操持的。前十年因為工作型態的關係,真能好好在家和家人吃晚飯的時間只有年夜飯;而且通常都是全家在等我開飯。不肖女當得太久,真正開始正常週休時全家人早就已經不在一起吃晚飯了。最常的對話通常都是這樣地:『媽我回來了。』『喔。』『我好餓喔。』老媽專心看著《善德女王》『怎麼不在外面先吃?』『◎※#...』

也因為這樣的關係,週末除了單車和看書之外;至少會留一整個早上做所有該要做的家事,包含洗衣(除了貼身衣物和上班穿的襯衫是天天洗之外,其餘如牛仔褲、T-shirt、外套...一律週末清洗)、洗床單枕套被套、家裡內內外外大掃大拖一遍後才覺得心安。這樣的動作不知道已經持續了多久,每一個休假總是不斷地重複。老實說個人其實還蠻愛做這些重複性的清掃動作,雖然房間地板三不五時就會擦一下,但每當週末把地板擦的啵亮,乖喵在跑步時還會打滑,其實還蠻有成就感的。工作當然很有成就感!但赤腳走在亮晶晶的地板上感覺是完全不同地!雖然在週末時常有一些莫名奇妙的家庭主婦式的感嘆,但我不得不承認其實除了成就感之外,另一個原因應該是因為我對於所有清潔用品的好奇心,讓我每週在做清潔工作時格外有成就感。

仔細想想,試用過的清潔方法應該都和書脫不了太大的關係!會跑去買小蘇打粉和試用各種各樣的洗衣方法,全都是因為這些書有時上暢榜上得莫名奇妙,讓我興起了試驗的念頭。以前在洗衣服的時候(我指得是進書店前的少女時代,唉...現在已經快要變女士了。)只會用兩樣東西:洗衣粉和漂白水。現在我家光是洗衣服的〝傢私〞就有皂粉(個人買的,被老媽罵是凱子的行為;但我的理由是比較環保...實際上是味道比肥皂粉好聞...)、洗衣精(個人用的,還是一樣凱子行為!老媽打死不用。)、冷洗精、手洗精;就是沒有漂白水。至於擦地板,用了十多年的愛X潔號稱是主力,但目前的秘密武器是小蘇打粉和明X花露水,去污效果好,擦完有莫名的乾爽感。(所以愛X潔被打入冷宮,一年前買的那罐到現在還沒用完。〉而小蘇打的妙用還不只在擦地板,包含清洗牆壁、廁所、洗衣機甚至除臭,配上所有家庭主婦的好朋友〝3M〞菜瓜布、抹布、布拖把,簡直就是天作之合。而同樣的好奇心還讓我做過肥皂(打得手快廢了,目前要不要再開發新產品...考慮中。)、試做人生第一盤成本三十大洋的培根蛋黃麵、更改洗衣方法,畫曼陀羅、用水性色鉛筆畫畫(畫得明明是草莓,卻硬被說是蕃茄;老娘不畫了。);甚至差點跑去學圍棋、買了義大利文書在家學(結果本人目前單字還在ciao、si、salute打轉,唯一記得的句子叫È vero?連髒話都還沒學會)我不能確定這樣的好奇心是不是好特質,但我很確定當年老媽阻止我唸化學或化工絕對是正確決定;因為我不能擔保那天不會因為在家做炸彈而把房子給炸了。

一個早上結束,白色地磚再度顯得光亮。雖然知道這個光亮只能維持個幾天,(通常還是會有不長眼的兩位家人穿著鞋踩進來。)但還是忍不住自爽一會。整理家理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通常是為了滿足本人的實驗欲),每當週末,還是忍不住就動起手來。天氣不好不壞的此刻,後陽台一排清洗完畢散發皂香的牛仔褲,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2009年11月21日 星期六

天堂入口的取號機

記憶會不會說謊?會!如果說謊可以讓自己好過一些,為什麼不說謊?

早在上週便應該要把這篇寫出的,但我很清楚知道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當我腦中反覆地出現戴基的那一句:『人實在很可笑是吧,才剛聽到女兒死亡的消息,而我竟然覺得安慰,因為她沒有被性侵。天啊,我們到底是什麼啊,警官?我們來這一遭到底有什麼用?有什麼用?』當事實這樣殘忍地被攤在眼前時,如果不選擇錯亂來讓自己好過,便只能用另一個更殘酷的幽默來欺騙自己,還好,還不算是最糟的。但,什麼程度才能夠叫最糟?

水底下的村莊埋藏的是記憶,多數人都以為一切都過了,只除了事件本身以外。書中的每一個人還來不及在十五年中得到救贖,身邊一連串的事件就足以讓人失常。我不由得想起當年大衛林區的《雙峰》,很多時候不是兇手是誰那麼簡單,而是在那過程中每一個人所要面對的一切;比方信任、比方失去;真相當然永遠都只有一個,但是真相揭底前卻可以有好多個不同的假設和情境;然而人生永遠比想像中的複雜,我喜歡著奈薇洛那樣單純的熱情,儘管在過程中受挫、慌亂、擔憂,她總是勇敢地面對;任何一個人都會希望有一個這樣單純的朋友可以信任與依靠吧!

悲劇從不是樂觀的幾個人就能改變,所以人們學會了盲視,學會了用記憶欺騙自己。我很難說清什麼是絕對的悲劇,但很能確定的是在事件爆發後的等待應該可以被列名。十五年的倚門盼望,孩子在性命交關時對父母的折磨,每一處每一個人都被緩慢地折騰著;而最悲哀的是當你以為事情都過了(很有可能是根本還沒過)事實卻在你還沒準備好時出現,給了你一個重達百磅的迎面重擊;這會子可不是什麼打落牙齒或血吞那麼簡單,而是他X的你就是得接受!這往往不是什麼老天公不公平的問題,而是人們為了掩埋事實造成的悲劇;人們為了不再受傷而編造了記憶,卻總忘了說謊這事就是這樣,圓謊往往比說謊來得累,而且最慘的就是,事實永遠會浮出水面。就算是沉在水裡的屍體,也有被打撈到的一天;人為什麼還要說謊?

書名叫《走進天堂前的最後一站》,何等貼近又何等哀傷?每一個日出都象徵著結束與開始,每一個人都在天堂的入口等著領取號碼牌,有的人等到了,有的人誤以為自己領到了,也有的人放棄了。老天從來就是幽默的,儘管表達方式殘忍;但至少小玫瑰醒了,狄埃爾學會抓住自己的幸福,甚至,湯布下半生終於可以好睡了;這個故事還不算太糟不是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經過了一星期,我的心情仍覺得有所缺憾?

2009年11月20日 星期五

香,都熄了。

結束了一整天的馬拉松會議,回到家只想好好洗個熱水澡;暖烘烘地,把一身疲憊洗去。沒有力氣閱讀太長的故事,只能隨意拿個短篇歪在床上讀著。

一直都喜歡著張愛玲阿姨的文筆,從識得她的小說開始便很難移開視線,就像是大紅色的玫瑰花吧!即使她是單獨的存在也依然豔麗,近了,便要扎手;那樣美麗卻又那樣傷人。驕傲。

重讀著《第一爐香》中的『心經』仍然不禁打了冷顫。禁忌這回事在她筆下從來就是一種正常的存在;一如裹在身上的旗袍,既是遮掩又不是遮掩那樣的叛逆。悖德從來就是她的強項,即便現實生活中每一個人都是依循著常規前進,符合著社會期待;但誰心裡不是有那麼點小小的火苗跳著?拿個秤掂量著?眼裡看著,耳朵聽著,嘴巴說著;怎以為沒有另一個人知道那一點小小心機?感受到那一點點的溫度和味道?小寒抱著母親的脖子大哭,為得是即將失去的自由(或有沒有可能是解脫?)還是心機算盡後的悲鳴?愛玲阿姨從不告訴我為什麼,明明故事已經結束,卻讓人無法從故事中脫身。

那是愛玲阿姨設下的一盅局,她微笑著不肯開盤;你心慌著要答案。她嗑著瓜子喝著茶,眼看日子都過了一半,頭髮中已夾雜幾絲白髮,她還是斜暱著你的慌張,問你還要不要再一盅茶?攏了攏身上的睡袍,這天,真冷。

2009年11月8日 星期日

共犯者

在與妹妹們吃晚餐前先跑了趟茉莉找書;幾個月前開始搜集清張爺爺舊作,每幾週跑趟公館已經成為例行公事。沒有找到特別的,卻被我瞟到了志文版的日文推理短篇精選的第七集與林白的1980日本推理小說代表作品集一套,兩本都收了清張爺爺的短篇。沒什麼好說,直接買下。

其實就小說這件事來說,我真心覺得短篇小說的難度要比長篇小說來得高。當然我不否認就閱讀習慣來說,長篇小說其實是比較合我胃口的,看完了清張爺爺的《種族同盟》(收錄在志文版的日本推理短篇精選)和夏樹靜子的《陰膳》(收錄在林白的1980日本推理小說代表作品集上冊)還是讓我不由得背脊涼了一下。當然我很清楚知道在社會派的寫作特色便是平直,這兩篇作品的手法又是自述寫作,給人的衝擊比起第三者的旁觀角度來得更大。

《種族同盟》是清張爺爺相當出色的短篇作品;從一開頭的法庭攻防,到犯罪者的自白及最後的結局都不得不說是清張爺爺短篇小說中的上乘之作。短篇推理一般說來比較少用時刻表謎題,一方面只要牽涉到時刻表,通常小說就會寫得落落長;而這篇短篇不只用到了時刻表謎型(我個人覺得它的佈局是時刻表謎型的變型)爺爺在小說中用了法庭小說中常見大格局的辯證手法,對於喜愛解謎的我看來自是十分過癮。老實說,謎底不難猜,但是看到結局與自己猜想的一樣時還是忍不住打了冷顫。

清張爺爺最擅長的當然是人性的幽微之處,善與惡在爺爺的小說下從來也不是那麼絕對;善的行為有可能用惡的方式呈現,而所謂的惡也有可能是從無心的善行開始;這一篇小說自然也不例外。就以不倫的書寫來說,在這篇故事裡看到的不是耽溺,多的是提心弔膽和罪惡感。在這種狀況下,三個角色都是有罪的,也都身兼著犯人與從犯的角色;和現實生活中的每一個人其實也都是像的;人往往會因為一時的熱情而犯下錯誤,因為正義感沖昏頭的例子也不在少數。當我看著整個故事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時,我不禁要問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因為一時的正義感而矇蔽了雙眼(事實是有的)。

夏樹的《陰膳》則是讓我眼睛為之一亮的佳作。老實說結局實在太過可怕,為了不破壞大家吃晚飯的心情,本人不在此爆雷。但我不得不說這真是我見過最可怕的共犯結構。人的幸福究竟是建構在一個什麼樣的基礎上?老實說看完這篇小說讓我很動搖。當一個人選擇了婚姻與小孩時,我一直相信這個人也是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隨之而來的責任。那不是一張紙或是一句我願意那樣簡單;幸福也從來就不是不用努力就能得到的。我無法想像當聰子察覺到事件真相時的表情,也許是在路邊便要嘔吐了起來吧!也不過短短三十頁,卻讓我看到了夏樹靜子筆下的冷靜與殘酷!

這麼說好了,同樣殘酷的筆法其實我是在桐野夏生的作品中看過的。除了清張爺爺外,桐野夏生是我另一個欣賞的作家。清張爺爺下筆描寫的或許是惡,但不管如何總也都是惡有惡報,充滿著對於人性的期望與關懷。桐野夏生筆下的惡更加純粹。是因為自己喜歡所以選擇犯罪與墮落,這也是讀著這篇小說時讓我不舒服的地方;我可以稱那叫做『惡意的微笑』嗎?一邊洗澡的那當時,我竟慶幸著家裡沒有浴缸。

結束了幾篇短篇,神經不得繃了起來。還是很喜歡清張爺爺的作品,剛剛也買下了《賣馬的女人》和《思考之葉》。最想要的還是《日本的黑霧》。但走遍了幾個賣場和舊書店,卻始終於這本珍品無緣。今年度真的能買齊所有的絕版書嗎?這幾天的努力又開始讓我懷疑了起來。

2009年11月1日 星期日

Atonment、Angel、or Ability?

想看霍桑的《紅字》已經好幾年了;會想讀無非是因為好些作家都曾提起霍桑是如何影響美國文學,及後來也陸續聽說電影拍得不錯;但書這玩意就是這樣,妳永遠都會有新書和更重要的書要看;更何況所謂的經典都已經經過時間的粹練,就算是幾十年後大抵來說也是差不了太多的;一晃眼,六七年也過去了;總覺得找不到好譯本,經典這回事不如也擱著算了。莫約是機緣到了,上週去了趟茉莉竟找到了書華版及從義文版直譯的希代版《愛的教育》。花了點時間將兩冊讀完,多少是有點感嘆的。

在談對於《紅字》的感嘆前,我想還是要先談一下譯本對我的重要性。語言對我來說或多或少有造成門檻上的問題,但真想要認真讀時,再高的門檻也是會想辦法爬過去的;但那畢竟是要花上很多時間的,個性疏懶的我自然會選擇用最快的方式吸收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因此在讀翻譯書時會盡量找是一手翻譯,商業資訊多具有時效性,狠狠讀幾篇英文報導還是需要的;而小說的部份則會是對於作品的喜愛程度再考慮是否回頭讀原文。通常次序是先讀中譯本,再回頭買原文,有空時就拿來乾啃啃,沒空擱著也是可以;三不五時再回頭讀一下中文,無聊時在拿中文和英文做個小對照。這也正說明了為什麼我遲遲沒有買《紅字》的原因;桂冠版倒不是譯得不好,總覺得在時代的場景上似乎譯得平淡了些,志文版感覺又太像一般翻譯小說(但不得不說志文還是有許多好譯本的)剩下那幾個出版社的譯本就甭提了,倒不是在貶低出版社的編輯;而是就算是你要把英美小說拿來當教材也好,經典小說都有其語意上的隱喻,如果不能夠將他優美的部份解釋清楚,就算不得是好的閱讀教材;這是我的想法。經典小說,可以很好編,也可以很難編。

對於《紅字》的佈局和結局我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重口味的八卦雜誌看多了,連件衣服都沒脫、也沒有看到什麼夜宿之類的,實在算不上什麼性醜聞;相較於十七世紀清教徒的社會壓抑,現在傳媒簡直就是活色生香的人肉市場。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壓抑,背後的人性和惡意更形扭曲。身體與情欲本來就是人類的動物性本能,但人類之所以特別,是因為『教育』得以讓人們學會理性思考,(嗯,雖然看著最近的新聞還是會對於書讀到哪邊去有點疑問,但那不是重點。)妳總要學會面對自己的身體,學會理性看待情欲,妳就會知道出口在哪裡。這或者是為什麼對於這部小說,感覺同情的成份大於憎惡;正確來說,好像基督教義裡也並沒有教人如何面對情欲,壓抑過度的結果何只是『一枝紅杏出牆來』而已?舉凡『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娜娜』、『安娜卡列妮娜』甚至莒哈絲的『情人』那個不是滿城春色無邊?儘管最後多以悲劇收場,但那何嘗不是一場抗爭呢?Hester身上的紅字當然不是『Angel』,人們的說法雖然轉便成『able』;但它有沒有可能是『Atonment』或者是『Arthur』?

故事裡並沒有真正的對於錯,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的。在那個時代,女人從來就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只能守著門做著針黹,日復一日等待著不知道歸期何時的良人。沒有人有資格能怪她不守貞這回事,七年來她收到了多少封信?得到了多少消息?橫刀奪愛這事向來就是複雜的;每一個角色都有點錯,卻又不是那麼絕對。如果場景是發生在現代,了不起就可以用未履行同居義務之類的名義辦理離婚就是了;但是它畢竟是發生在清教徒社會裡,一個連孩子都沒有快樂的權利可享的社會,我的說法顯得不負責任。戴著紅字活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氣啊?『當一個女人遭遇了、經歷了一種特別嚴酷的經驗時,她那女性的性格和身體往往就會得到這樣的命運和這樣無情的發展。如果她是非常溫柔的,她便要死去了。如果她能活過來,這種溫柔在她身上便會被排擠的一點不留,或者是深深地被擠壓在心中,使它永遠再不能表現出來。』我不能夠確定這樣的說法正確度有多高,但我卻明白知道成為母親的女人是會變得勇敢的;為了保護自己和孩子,Herster選擇一種贖罪的姿態來面對,她並沒有埋藏她溫柔的本性,只是掩飾在勇敢後方罷了。

看著Herster那沉默的堅強,我突然想起了王雪峰的家暴事件。同樣是沉默,一個選擇了面對,一個選擇了逃避。家暴與不貞不能當成同一個議題處理,但某種程度上都需要勇氣。也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新聞挑起了我讀《紅字》的欲望。當然我們都清楚知道很多事情最後都會落幕,只是那當下是否過得去罷了。紅字本身是不是束縛?還是人們在無意間,就將紅字穿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