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29日 星期一

這些人,那些不一定被記得的事

如果不是因為貓,我想我永遠不會知道侯硐這個地方;若不是因為吳念真導演的《這些人,那些事》,也許侯硐和九份之於我就只會是貓、芋圓與神隱少女。

年過三十,很多事都不敢再回頭看。倒不是一路走來有多麼坎坷,而是有一天突然發覺自己的台語腔調早已無法被辨識,看著母親的白髮才驚覺原來我們離家已經那樣遠;父母親曾經的台北夢至今未圓,身為下一代的我卻已遺忘家鄉的樣貌。幾次再回高雄,早已找不到六歲前的記憶;在長輩面前微笑成了代替尷尬的最佳選擇。我常想,若當時父親不懷抱著老闆夢到台北闖蕩,我的人生是否會有所不同?經過了將近三十年,這個問題似乎也不那麼重要的。我不確定台北是不是我的夢想,但當我一頁頁翻著吳導的記憶,鼻頭一陣酸。我在台北成長、唸書、工作,兒時記憶甚淺,僅記得半年一年就要搬一次家,沒有轉過學,卻總覺得每一個住處都只是暫時的;開始工作後,因為輪調的關係總也是在台北的幾個分店轉著。當暫時這件事成了習慣,才發現心裡那個填不滿洞原來就是鄉愁。想家,卻沒法和人說起。吳導筆下的鄉愁,原來是台北夢的後遺症。

去侯硐的那一整天都下著雨,吳導對著我們說著他的童年是從那座山開始,他的生命在102公路如何轉折,重遊故地,吳導的表情訴說著記憶、有限的歡愉與悲傷。我聽著吳導在醫院搭建出加護病房的場景,只為了重現父親生命中最後一刻的樣貌;手握著相機的我幾乎無法拍攝下去。生命的重量要怎麼衡量?是用貢糖與高粱的重量計算?還是用膠捲的長度或是記憶卡的位元素測量?我重新聽著那天的錄音,重新讀著那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一度無法繼續。你我都清楚,越簡單的故事與文字,越是動人。真實的情感是深水炸彈,引爆時你才知道那威力有多驚人。

很想再找一天重遊九份,想一步步走完吳導書中的每一個場景;但那些場景是否還是吳導記憶中的九份?還是我們終究看到的只是根據記憶改造出來的九份小鎮?我不那麼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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