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5日 星期二

大江大海,或人間異語

很多時候,你總必須要犧牲一些什麼、或者是失去一些什麼,好去保護或是去持續一些你所習慣,或者是責任所在的一切;比方家族血脈。不能說《花紋》是山崎阿姨最好的作品,在某種程度上,你卻也明白人生真的也就是這樣。
犧牲掉自身才華與愛情以成就家族的故事太多,御室宮爾的「死亡」也不會是唯一;關於女人面對生命的決絕,葛城郁子也不是最勇敢的那一個。豁出去或是如同死去一般地活著,都只是沒有選擇的選擇,無關包容與勇氣。 或者你也可以說,葛城家繼承人的悲劇是時代的縮影,那個時代的繼承人也總有讓自己不那麼難過的方法,一如所有人一樣,興趣可以是個避風港,但你總知道何時該要出航。但你也比誰都明白,換作是你也不一定能做的比郁子更好。
葛城家的暗流郁子從小是看在眼裡的,十來歲就得與繼母明槍暗箭你來我往,除了血緣之外的各懷鬼胎,郁子除了武裝自己別無他法。女人的鬥爭表面上只在名分、衣著,但實際上莫約也就一口氣,證明自己值得;但在那個時代除了血脈之外,女人終歸就只是男人的附屬品,庶出之女終究也只會是家族的食客,被招贅的女婿也永遠不會是主角。沒有被認可的血統,配角永遠也只能是配角,除了華衣錦食之外,就不該奢求太多,更不該妄想被愛。 我不能完全認同郁子對於自己丈夫的暴力,岡崎並不是不愛郁子的,《鴛鴦紋身》中芙蓉的丈夫為她所受的鞭笞,莫也不是岡崎為郁子所默默承受,但一個人能夠承受歧視與冷漠多久?郁子有選擇不愛的自由,面對背叛時有表達憤怒的權利,但維持相敬如賓的表面和平是基本道義,郁子在這方面對自己的姑姑或是丈夫公平嗎?老實說,我無法說服自己體諒她一絲一毫。
生命的課題太多,而我何其有幸生在於一個開放的時代並得以對於這一切大放闕詞。如果郁子活在近百年後的現代,是否每一件事都能夠有更平和〈卻絕對不可能完美〉的結局?突然想起今年年初與好友在廣購門口閒聊時所說道的家族故事類型,有的故事是波瀾壯闊的《大江大海》,有的則如《蘋果日報》中的人間異語;時代造就的總也不是誰能控制的。

2013年10月6日 星期日

被動

很多時候是這樣的,之所以被動,並不是因為熱情削減,而是從頭到尾對某件事情就沒有熱情,逼不得已要做時,就只是認真做,真要說熱情或是靈魂,我只能說這未免太過奢求。

但我從不是個被動的人,至少在很多方面不是。選擇被動,是因為覺得夠了。我的人生不想處理我在價值觀上不認同的事情,說是幼稚也好,天真也罷;人生在世要面對的複雜課題夠多了,你不能夠要我在不認同某些事情時還要付出熱情。

對一個過於天真的人來說,選擇被動在某種程度上的痛苦並不亞於得到後再失去的痛苦。當我在深夜對著所有人直接否認某件事情時,要知道,我是真心誠意地否定,並不是一句玩笑那麼簡單。

不得不被動,並不是喜歡或不喜歡那麼簡單。你可以不認同,一如我從不認同某件事情一般;不要問我要任何意見,真的。我會把每件事情盡力做好,但不要要求我有熱情,也別要求我認同這一切;因為我不想要討厭我曾經認同的人,就只是這樣。

2013年9月3日 星期二

距離

出差的前兩日,搭了四小時的客運到彰化探視住院的父親,習慣了一個半小時就到廣州,在台中塞車一小時的我開始感覺不耐。對一個病患家屬(或是照護者)來說,一小時、一分鐘都是在和命運賽跑,即便生命還是領先,即便知道輸的可能性不高,但不想輸的心情還是有的。

關於「人定勝天」我不置可否,向來就沒有什麼絕對輸贏的;若說未能勝天,該要怎麼解釋科學革命?若說必定勝天,永生又何曾成真?四個小時,可以看完一本小說,兩部電影,還有一場將來的手術。上機前三小時,父親正在接受一連四天的檢查,每一項都是關鍵。儘管理智告訴自己檢查時間本來就不能接手機,醫院的規矩不容侵犯,但關機的語音卻讓我心慌。四小時的距離,折騰自己的是八年累積下來分不清的愛恨;一個半小時的航程是生命轉彎處的療傷港灣,四小時的手術是父親與病魔對決的第一仗,四天的檢查是決戰前的縝密佈署,成敗與否,全看上天。


我曾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足以捍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曾以為熬過背叛、幻滅與磨難,就再也不會覺得重傷。我天真以為,原不原諒、接不接受都是多的;上天要考驗一個人並不需要什麼理由,只消賞你一段距離,一段不算遙遠的物理空間,卻讓你必須用盡全力爭取所有時間的該死距離。



我的事業戰場遠在千里之外,父親的戰役卻是軀體之中兩組鬩牆的細胞;八年的時空改變了很多事,見到瘦弱的父親時卻無法釐清自己所有思緒。「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是啊,相見何如不見時,折磨人的從來就是心念,生死愛恨,對我來說都是難題。


後記:

這篇是在出差之前在筆記本上信手寫下的,即便已經過了十多天,心緒始終還是紛亂。在北京與好友見面,他總是懂我的。有一個能懂自己、能縱容自己的人是幸運的,大約也只有在那時候,自己可以像個孩子般任性尖叫,還是能夠被輕易地包容。任性的那當下,我很幸福。

2013年8月4日 星期日

清醒之前

之所以不常喝酒,是因為身體承受不住,也或者你可以說,是因為自尊。因為明白身體醉,理智卻依然清明的痛苦。清醒的神智不足以支撐身體的軟弱,酒意造就的脆弱讓人難堪,維持清醒,淺嚐即止也許是維持自尊最好的辦法。

清醒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對一個不是太聰明的人來說,不管清不清醒,都能找到方法和這個世界和平共處,至少能夠維持表面和平。但對一個聰明過度的人來說,也或許醉酒,是他唯一能夠面對世界還不致於絕望的救贖。

酒徒嗜酒,是因為他太過聰明;懂太多事的人很難維持快樂太久,尤其當他曾經對世界充滿希望,曾以為能夠改變世界,直到戰爭中,受重傷的同伴在他的面前因承受不住痛苦而要他殺死自己,到了另一片土地,為了維生而寫下的文字不斷往下往下,不再具有娛樂之外的任何意義。他熱愛文學,但他所處的世界卻不需要喬依斯普魯斯特吳爾芙;他不相信愛情,因為他所愛上〈或者以為愛上〉的女人最終都會因為金錢離他遠去;他以文字維生,卻在最靠近夢想的時候因為怯懦而逃開,而他的夢想終因他的逃開而一步步走向毀滅。我不知道《酒徒》的原型是否來自於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我只知道因為他不相信世界,不想與世界妥協,他想活下去,是因為找不到死去的理由。所以,他只能依賴酒,因為酒後的世界全是假的,面對假的世界要比面對真實人生來的簡單。

聰明人的思緒從來不是我能懂的。儘管對真實人生有所不滿,但一個不夠聰明的人總是能夠在某些地方找到些什麼,足以支撐自己安身立命,不致於無處可逃。

劉老是最懂世界如何殘酷的人吧,我想。因為明白,所以他只能讓筆下的人物在酒中尋找出路,因為無力挽救崩壞,而太陽依舊昇起,馬照跑舞照跳,就如王家衛說的:「哪來那麼多一生一世?」到了明天,一生一世還重要嗎?又或者那只是一種無謂的自作多情?所以,酒徒只能藉酒消愁吧!在酒後,沒有人會在意他的墮落,他的哀傷,他如何在清醒後面對世界,或者更簡單點,是躺在身邊的另一個人,在他人和酒徒的眼中,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2013年6月9日 星期日

失控的秘密,蒼白的軌跡

私以為旅途中最適合讀的書有兩種,一種是短篇雜文,信手翻閱,讀倦了停下,也不覺有壓力。另一種莫過於時刻表詭計式的推理小說,管他是搭飛機,火車甚或是巴士,當書中情境與現實情境一同移動,還能不叫旅者被另一個空間所迷惑嗎?雖然說,時刻表詭計也不是什麼新梗,同樣的梗早一點的西村京太郎、內田康夫有玩,近代一點的島田庄司也在玩,清張爺爺也玩過好幾次,每位作家都有各自的一套,也各有各的迷人之處,但老派如我,大約還是偏愛清張多些的。

嚴格說來《蒼白的軌跡》並不能算是清張爺爺玩時刻表詭計最好的一本(私以為最好的還是《點與線》)卻不能不說這本可以看到作為一位作家的寫作軌跡,沒有任何一本好作品是憑空掉下來的,總都是積累與淬煉才能成就一些什麼。雖然說本人還是忍不住自動把崎野龍夫的臉自動套成江口洋介,椎原典子套成山口百惠或是藥師丸博子(立馬透露出本人年齡),白井良介則是套成堤 真一⋯⋯但總歸是小說的場景太真,人物的描寫太細膩,以至自己腦中有了一些破碎的影像出現。並不太確定這部是否有拍成日劇或電影,也不敢臆測爺爺當時的寫作是否是為了改編而寫,但當一部小說能夠讓人自動視覺化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原則上來說,清張爺爺小說中的壞人都不全然一出場就一定有多壞,即便是犯了罪也多半是因為背後的許多糾葛,且不論那些糾葛的根底是什麼,多半也不至於是什麼大奸大惡,直到一切失控前,所有的人都還不能被稱為絕對的壞人,《蒼白的軌跡》中的兇手更是。當然你我也都明白所謂「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的道理,許多事情之所以失控,不也正是因為挨刀的那個人在某個時刻決定用力反擊,且不論刀是怎麼進,甚或是為了什麼而拔刀(說白了,強盜要搶你錢的時候還要和你講什麼道理嗎?)相較於《霧之旗》中柳田桐子的堅韌,椎原典子顯然是天真許多。也或者這是一種對照,這部作品中的女性除了典子之外,每個人的背後都有著故事或是秘密,或輕或重,都必須自己承擔。崎野龍夫當然是個好記者,但我並不確定當他解出所有謎題之時,他是否曾經懷疑過,所謂的正義究竟是誰的正義?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質疑他所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的鍥而不舍,真相永遠不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如果所謂的真相背後原來是一連串的背叛與迫害,那麼被迫害者的正義該是要由誰主持?不過其中最衰小的莫過於白井主編,至於有多麼衰小,實在不能多寫,多寫了就是爆雷。但話說回來,如果你我所處立場如他,恐怕也不能再處理得更好了。(雖然個人覺得他准崎野這麼多的假,難道就不怕雜誌開天窗嗎?不過話說回來,這畢竟是小說,開天窗這事永遠有職代可以幫忙,和現實生活是完全不同的)

突然想起當年讀《砂之器》的震撼,村谷阿沙子的心情,難道就不是和賀英良的心情?《蒼白的軌跡》的悲喜劇結局,難道不正是《砂之器》的悲劇伏筆?《蒼白的軌跡》寫作完成兩年後,《砂之器》以石破天驚之勢帶著日本推理走向了另一個高峰。對我來說,《砂之器》是一種巨大的存在,日系推理從不乏好作品,日本的純文學小說也從不乏探討人性,愛,與殘缺的好小說,(《一瞬之光》便是如此,有機會應該要再補一篇關於這本的一些想法),不能說《蒼白的軌跡》能夠與《砂之器》比肩,卻總會讓你看到作家的所來之徑。關於誠實,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活著也是。

2013年4月5日 星期五

眾神眾生皆喧譁

如果抱著嚴謹的研究精神來談《希臘羅馬神話》,光是版本可能就不下幾十種,更別說還有所謂的解讀版,簡明版,圖解版……,再扯得更遠一點還可以牽連到這些神話可能是某些偉大作品的原型〈比方Pyramus and Thisbe之於Romeo and Juliet,這個梗看不懂的可以把兩部作品拿來對一下〉更別說還有哲學ヽ心理學〈再怎麼沒看過神話的人也都聽說過什麼叫做「伊底帕斯情節」〉然而多數人若不是因為必要〈通常是為了拿學分〉是不太可能會真正乖乖地把神話讀完的,也或者說,基本上所有的經典作品通常都是被人們排在重要,但不是現在讀的閱讀選項中,原因無他,實在是經典很多時候讓人覺得距離太遙遠,《希臘羅馬神話》亦然。

如果不要用那麼嚴謹的學術研究心情來讀呢?這是今天讀《眾神喧譁的年代》的嘗試〈再度證明書名取得好很重要,因為剝下了中文書名,它還是整理成冊的《希臘羅馬神話》〉用一個普通讀者的角度來讀所謂的經典。

讀前面三分之一的心情是,頭好痛。頭痛的不是看不懂,而是覺得那一狗票的亂倫、強暴ヽ偷情ヽ戀獸癖〈os.遠古歐洲的牛真可憐〉ヽ嫉妒ヽ父子兄弟相殘……讓我覺得其實「當神真的也沒有比較好。」〈雖然唸書時都知道這些事情所指涉的全部是人們與生俱來或是後天形成的缺陷甚或是罪惡〉更別說是非常不科學的把神〈宙斯〉的頭劈開之後孩子就會蹦出來〈雅典娜〉ヽ才剛出生的嬰兒就會爬出去外面偷五十頭牛〈赫美斯〉,從一個普通讀者的角度來看這些故事就只能夠說是很具高度娛樂效果的故事。但再往下細讀細想,不免有點膽寒了起來,儘管故事荒誕,但現實生活中不也曾看過許多事件原來也是同樣荒謬,比方因為嫉妒而發的情殺,為了貪求保險金而不惜對自己家人痛下殺手的謀殺,為了榮華富貴而拋下糟糠妻的戲碼更是古今中外皆然……神話的原意或者只是將真實人生以寓言包裝,傳誦的人怎也沒想到後來這一切成了無數研究者畢生的研究主題,好萊塢電影取材的寶庫,及多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經典」。

做為一個普通讀者,我是真心享受這一天的神話閱讀;那些個流竄的神欲與人欲讓我想起金剛經末段的「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所有貪婪、脆弱、憎恨、嫉妒……的眾神不就是浮沉人世的眾生?只不過我個人還是討厭宙斯和希拉這對夫妻就是了。

2013年3月25日 星期一

關於愛,及不可得的尊嚴


除了痛之外,別無感覺。儘管很早就知道這是一部以悲劇告終的電影。

關於死亡,人們永遠學得不夠多,關於生命也是。昨夜與母親聊到去年外婆過世前一個月的種種,母親沒有眼淚,我也沒有,只覺心痛。在看”Amour”時,女主角的狀況讓我想起外婆強忍痛楚的樣子。也或者,記憶太近,我一度無法繼續下去,只覺得痛。

是的,痛,因為還有著遺憾。

對於一個病患來說,尊嚴是他們所求不得之物,當安妮第一次失禁時,我怎可能不理解她的失控,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對於身為照護者的丈夫來說,眼見著妻子病情日漸惡化卻束手無策,他又能夠做些什麼?如果他自己也病倒了,之後呢?生活把他們一步步逼向死胡同中,除了死亡,他們還能用什麼方法讓彼此更好過?

也只能這樣了不是嗎?如果最終生活不能夠帶來解答,還能怎麼做?

「絕望,這個字太戲劇化,屬於語言的層次。一塊石頭。」──羅蘭巴特,1978,4,3

2013年3月16日 星期六

愛情喜劇


一直以為相親節目這玩意早就消失了,直到今天吃晚餐時才發現原來在台灣還是有這種類型的節目;我一直很難理解為什麼人們願意在很多人面前進行尋找對象的動作,且不論是不是就像安迪沃荷所說的十五分鐘名人說,或者就純粹是一種個人行銷的手法,找對象這事只要一公諸於世,好像就會變得很八卦,至少我很難想像在螢光幕前湊對成功之後卻在相處後十五分鐘發現連當路人都還比當朋友好的狀況該要怎麼處理。

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應該是在這幾年不斷被人問著情感歸屬或婚姻相關問題,一直到目前為止也還算能心平氣和地回應,過了三十歲,看事情的角度或多或少會比年輕時更務實,更別說後來的 EC 經驗讓我在面對到一些抽象的問題時都會重新再確認一次對方對那件事情的「定義」是什麼。也就是說,兩年的 EC 經驗讓我在某種程度上和《蘿西計畫》裡的小唐有點像,但那也僅只於某一部份,比方我不會每天都把自己的食譜給定死,下午三點四十八分後我還是有可能照喝咖啡……但過了三十歲的單身男女一定也都做過和小唐一樣的事,那就是為未來要找的對象進行條件設定與篩選,即便正常人不會用了十六頁雙面的問卷進行,但基本上每個人都有可能用不同的方式在進行甚或是宣傳這件事。但很不幸的是,當我們越明白自身的優劣勢,更清楚世道艱難江湖險惡,發現讀愛情小說比起談戀愛要簡單時,偶爾總有一種小唐式的「我的大腦結構和別人不同」浮上腦海,最後難免自問是到底自己這樣算不算正常?但老實說,正不正常也不知道誰能定義。

倒也不是說故事中其他人就不可愛或是情節不夠有趣,相反地,《蘿西計畫》的故事還蠻有趣的,特別是今日在醫院候診尚覺煩悶時,一路讀來感覺頗為愉快,尤其場景一路還拉到醫院或是實驗室中,對於一個正在候診的患者來說,熟悉的場景或多或少消減了候診的不安。個人覺得小唐根本就是幫亞當山德勒量身打造的角色〈合理懷疑作者這部小說打算要拍電影〉對於年過三十或者是逼三十大關,開始在思考愛情在這個年紀到底應該是要排在人生的哪一個順位上的人來說一定會有感同身受的感覺。很有可能在現實生活中我們開了一千八百五十一條條件外帶六百七十二條附則最後再附上三百五十二頁的附件去確認一個我們覺得可能適合自己的人,但事實上更有可能的是對方用了二千三百五十六條條件與八百四十三條附則進行審視過後進行測試,最後仍發現在理性上的「合適」往往要敗給「直覺」;但「直覺」覺得合適的卻很有可能在一段時間後就打槍你,以致於到最後我們要提出的問題就是「合適」這件事情到底應該要怎麼定義?

也或者是也沒什麼人可以定義「合適」這件事情,畢竟很多時候會隨著外在環境和實際狀況〈雖然很多人都會說別人的眼光不重要,但後來因為其他人的眼光與說法而導致分手的狀況好像也不是沒有〉不同,「合適」就會被不斷重新定義,好像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所謂的 Total Solution 可言,但人們總會在某個時空中都會遇到一個自己的蘿西或是克勞蒂亞,她們或許不斷帶來一些不曾存在你我生命中的問題,或者是在某個關鍵時刻提出你我不曾思考的問題,因而意外造就了一些什麼,就好似所有愛情喜劇一般;或者說,過了三十歲後開始思考的愛情問題還能不像愛情喜劇嗎?

然後因為本人最近很常在腦中進行隨便配樂或是配電影的狀況,寫完這篇之後決定要來重看 Love Actually, 那時的休葛蘭看起來還蠻正常的。。。

2013年3月14日 星期四

愛情盛宴


如果不是”Alone Together”,我大約是不會讀《愛情盛宴》的。並不是沒有看過電影,只是對我來說似乎總不是時機,也或者可以說,缺乏動機。而關於缺乏動機這件事情,大抵來說也可以是一種逃避的藉口,假裝自己懂了,其實很多時候自己並不真的懂什麼;一個不懂的人,就不可能會問什麼問題,生活大抵若是。

倒也不是這幾年沒有在讀愛情小說或是看愛情電影,只是常會覺得那一切對我來說已經變得陌生。所有的戀愛外人看來再怎麼靜水流深,在自己身上卻總有著大小不一的波瀾,浪會止潮會退,但總也有不按理出牌的時候。比方驀然回首才發現舊愛才是最美,又或者比方是在過盡千帆後才發現自己愛的原來並不是異性,每一個人的每一場戀愛說到底在外人看來都是差不多的,《愛情盛宴》裡的每一場戀愛也是,不管是布雷德利、凱塞琳、黛安娜、大衛或是克羅艾與奧斯卡……,每一個人都可以在這些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至少,是自己戀愛時或是自以為戀愛的狀態,且不論是暗戀,熱戀,嫉妒,背叛,分別,重逢……只不過對你我來說,自己的戀愛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心碎也是。

愛情剛開始發生時都是美好的,不管是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在多數人看來克羅艾與奧斯卡的愛根本就是奠基在性上,但如果不是真愛,克羅艾大可不必在奧斯卡死後仍然堅持將孩子生下。布雷得利在蜜月時發現黛安娜在床上的熱情原來是因為她愛著另一個人;又或者是凱翠卡看著離婚後的黛安娜竟身著自己丈夫的牛仔襯衫,一如《斷背山》中 Ernnis 的太太看著窗外緊緊擁吻的兩人所帶來的衝擊。背叛來的又急又快,一如所有的愛情,往往在還來不及認知道原來這是愛,就這麼發生了。在夜裡讀著,突然想起陳亦迅唱過的《愛情轉移》;我們究竟愛上的是自己愛的那個人或者是愛上了那個自以為正在戀愛的自己?「有些錯誤是既簡單又巨大的,我犯過最大的錯,都是因為懷抱希望而錯,但懷抱希望原本是甜蜜良善的本質。」我們都曾懷抱希望不是嗎?至少在心碎的前一刻都還是的,我們既不能預知心碎,更不可能預知自以為愛後的空虛;作愛後別說動物感傷了,沒什麼比作愛後才發現不愛還要感傷。我們總是記得發現愛的那一天,「每一段關係至少都曾經有過非常美好的一天。我的意思是,不管事情來變得多麼令人傷痛,以前都曾經有過這麼一天。那一天永遠是你的。你一定會記住那一天。」因為那一天,我們總願意承受意料中或是意料外的波瀾,直到那一天對其中一個人不再有意義為止。

如果一開始我們就知道要往何處去,我們可不可以就不要受那麼多傷?可不可以一開始就按下 Esc 鍵,讓這一切在發生前就能跳過?王家衛在《一代宗師》中說著:「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但我們真的期待久別重逢嗎?還是說是因為永遠測不準的距離讓我們期待相遇?

2013年3月3日 星期日

危險的城市


往來廣州台北幾次,物理距離在某種程度上出現了點錯亂,按理來說是兩座沒有時差的城,偶爾卻讓我有種不知身在何所之感。我不一定是個能夠久居鄉間的人,不管怎說,在城裡住久了,很難習慣出入沒有公共運輸的生活,城市中的就業機會多也是事實,某種程度上還有疏離感,可以把自己隱身在城市的某個角落讓我覺得舒服。很難說清自己對於城市的感覺,愛恨都有,也許愛要多一些。

在深圳與很敬重的前輩閒聊時,她語重心長地說:「在大陸住過一陣子,就會發現台灣並沒有大家說的那麼不好,其實並不需要悲觀。」我不由自主地贊成她的說法。廣州不是不好,儘管自己沒有真正好好走過那座城,在那邊出差的生活如果不是在書店,就是前往不同的辦公室進行會議。第一次見到珠江時,整個人趴到車窗上,地理課本上的名詞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很難不讓人激動;儘管瞭解不深,也不是很適應那邊的飲食,但因為一群很棒的人,我還是蠻喜歡那座城的。書展期間帶著從廣州遠道而來的同事們穿梭在台北與高雄書店,忍不住問了他們:「你們喜歡台北嗎?」每個人都點頭,七嘴八舌地說著喜歡台北的理由;捷運舒服,天氣好,有生活感,資訊取得容易……,聽著他們說著種種好總要讓我從心裡泛出微笑與微微的羞赧,台北的好,也或者說是台灣的好,身在台灣的人不是不知道,但是很多時候我所看到的是一直不斷地被消耗,消耗的人不只政府ヽ政黨ヽ財團ヽ媒體……等等,更多時候是欠缺內省,為抗議而抗議的民粹而導致的無間循環;台灣好,我知道,但真有這麼好嗎?還能夠維持這種好多久?我不知道。

王澍與 Flavio Albaness 在 Domus China 的訪談中分別說了:「真正好的城市是以深思熟慮為基礎的」ヽ「歷史片段要作為新的出發點,而不是清除一切,不是因規劃和重新創造而忘記過去。」深深打動了我,如果說我恨的是什麼,或許就是這幾年下來,感覺不到一座城市的歷史感有關。真正的歷史從來就不是歌舞昇平歲月靜好,我們只能夠從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與錯誤中去習得教訓ヽ內省與修正,在過程中去找出最適切的生活態度與方式,如此而已。儘管台灣的土地面積不大,目前經濟狀況也不算很好,但總不需要把自己推落到絕望深淵去,至少,我是這麼相信的。一邊讀著 Domus China《與中國有關: 建築. 設計. 藝術》中那十九篇訪談〈不是每篇都好,老實說,但絕對都在水準之上〉,絕大多數的篇幅都能夠看出建築師對於城市與建築的內省與批判,當然王軍的身份是記者而不是建築師,在台灣有多少記者願意付出心血對於都更這樣一個議題投注那麼多的心力去爬梳歷史脈絡,研究法規,甚至用人類學的方法進行研究,最後提出一份完整的什麼出來?不光是一個都更議題,很多事情也並不全然是記者ヽ學者ヽ政府的責任;生活在城市裡,生活在島上,我們對於自己的土地瞭解多少?身上肩負的責任與義務瞭解多少?對於這座島的一切,我們究竟是理解或者是誤讀?一邊讀著一邊自問,不由得膽顫心驚。

「我們不能只是抱怨,而是需要為城市和建築找到解決方案。有很多可怕的建築,但他們都不如一座危險的城市可怕。」城市如何變得危險?我相信是因為無知而危險,之所以無知很多時候是因為欠缺自覺。無知導致無能,無知永遠比無能更為可怕。

2013年1月13日 星期日

每一個人都是少年Pi


所謂的信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對於一個只有在出包前夕才會想要進廟裡拜拜的人來說,信仰對我來說是個過於困難的問題;也或者說要堅信某一事物或者是觀念從來就不是那麼容易,更別說當我從來不懂也不理解「神」時,就更難說服自己去信仰。只除了脆弱時之外。

但人終究不可能不去思考這件事的,不管理解與否,總會面對到愛別離,怨憎會,所求不得,也總會面臨到死亡;我不確定李安是在一個什麼樣的機緣下讀了《少年 PI 的奇幻漂流》,但我相信一定是有一件什麼打到了他去拍出這樣一部電影,逼著我們一起去想信仰是什麼,又或者,該要信仰什麼?

3D 運用在電影上當然是這幾年來的主流技術之一,科幻片或動作片因為有了 3D,讓人們有了更充份的理由進戲院看好萊塢娛樂電影,不管好與不好,我們都必須承認因為 3D 的存在,讓許多場景變得更為可能。李安的少年 Pi 也不例外,在序幕揭開,蜂鳥飛出螢幕的那一小段,就足以證明李安已經駕馭了這個技術而非為了 3D 而 3D;故事的結構其實也算單純〈讀過原著的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你也可以將多年前湯姆漢克斯的《浩劫重生》拿出來做對照,一樣面對到突如其來的天災,為生命帶來了巨變,只不同的是,陪著湯姆漢克斯的是 Wilson〈就是那顆排球〉;陪著 Pi 的是 Richard Parker。Wilson 的出現讓孤獨的湯姆漢克斯有了心靈上的伴侶;Richard Parker 為 Pi 帶來的,一開始是恐懼,更多的是關於生命與信仰的種種疑問。Pi 這一家子都很單純善良,家庭關係也很緊密,或許是因為之前李安的父親三部曲的烙印太深,總覺得 Pi 與父親的互動會讓我一直想到李安電影之前在探討的父子關係,儘管 Pi 並不完全依循父親的期望,但他對父親的想念總讓我不斷想到李安與父親之間的關係;不過這並不是這部片的重點,而是片中每一個人都在問的,信仰是什麼?到底該信仰什麼?

Pi 的父親是個理性主義者,他並沒有明白說出他不信神這幾個字,他相信的是科學。Pi 的母親也算是個理性主義者,只不同的信仰對她來說不只是心靈上的寄託,也是自己與娘家間唯一的精神聯繫,Pi 的哥哥就是個一般青少年,會嘲笑自己的弟弟,兩人卻也兄弟情深。Pi 的哥哥自然是不信神的,對他來說有神與沒有神的日子好像也沒多大差異;Pi 的父親當然也不信,至少在他兒時幫助他脫離小兒痲痺的是西醫而不是神。Pi 的母親嘛,我想是信的,只是為了什麼而信,我不是那麼確定。Pi 比較明確,是信的;儘管疑問不少且經歷重重磨難,但他還是信的。Richard Parker 或許是神給他的陪伴與考驗,因為害怕被吃,Pi 得設法滿足老虎的胃口,因為 Richard Parker 的存在,他在海上漂流的日子有了動力,也比較沒有那麼「無聊」;272 天下來,沒有感情也很難。但 Richard Parker 畢竟還是一隻老虎,它的生命終究不屬於人類社會,當它頭也不回走入森林深處,年輕的 Pi 卻還不能明白原來它終究不會永遠陪伴在他的生命中。也或者說,好像也沒有誰能夠一輩子陪伴在另外一個人的生命中,死亡的陰影總是會降臨,殘存下來的記憶最終也將成為被遺忘的過往,生者好像能夠做的永遠是好好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何時會失去他,他又會以什麼型式離開……也或者這就是我不能懂的事;如果神真的愛這個世界,愛人;那麼何以會有這麼多的磨難在人的生命中發生?如果神不愛這個世界,那麼又何必要給我們希望支持著人們活著?以前的主管是虔誠的基督徒,她曾經和我說不要質疑神,但卻無法給我一個理由不質疑她口中的神。經歷的事情越多,越發對信仰產生許多疑問。

信仰當然能夠為人帶來希望鼓舞著人往前賣進,但因為不信而產生出的種種疑問,不也讓人們找到其他的出口?我明白自己不會成為基督徒〈這和我的史觀與立場有關〉,我心中也棲息著 Richard Parker,隨時都有可能把我擊垮。李安呢?他是否用他的青冥劍征服了那頭老虎?又或者,對他來說,當拍完這部電影後,他與他心中的那頭虎都找到了可以共處的最佳位置?

2013年1月6日 星期日

那些個關於性、愛及其不可能之追求


是說人生在世,總有些問題不是光靠技術或金錢就能解決的了;比方關係、比方死亡,又或者正義。之所以無法被解決,很多時候都是立場的問題,就好像是一段戀情走到一個臨界點,該走向婚姻或者是選擇分開,都有各自要盤算的地方,就算是走入婚姻好了,後續還是會有其他待解決或是待討論事項〈最近實在很常用到這個詞〉。這樣說來,《如何思考性這件事》或者就是《我談的那場戀愛》的婚後版或者是臨界點版也不一定。

即便現在已經是個號稱性解放的年代,但君不見近日王心凌高調示愛的同時,她那十七歲時到底還是不是處女的問題再度被拿出來大書特書,〈雖然我也從來沒喜歡過她就是了〉;整件事說穿了,這也不過是人家的房內之事,只不過就多數人的觀感來說是不符合「善良風俗」〈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為了什麼所有的報紙和新聞都還是大肆報導?這豈不更沒道德〉,所有人在別人的「事情」中都有各自的看法與立場,但事臨到自己身上,立場卻不一定能夠堅定。人的一生如果能夠找到一個人是真心所愛且是身體所欲就已經是值得稱羨的奇蹟,即便多數人宣稱「公主與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根本就是種謬論,但事實上在很多時候我們還是會被制約。倒也不是說自己就能原諒背叛的那方〈這方面我向來嚴厲〉,但很多時候真的就是這樣,你可能很愛一個人,但是你的身體就是對這個人沒反應。又或者某人的身體讓你慾火焚身,但你的想法卻是:「我想在旅館房間裡好好幹你,然後從此永不再見。」;這就好似法蘭岑的《自由》中的沃爾頓所面對的狀況。

只是在現代,性又要再更複雜些,它的困難度在於看似私密,卻又充滿了道德規範,所愛所欲若是在一段戀愛或婚姻中有超出人數限制〈基本上來說,扣打通常是兩人為限;但有的時候會因著各種狀況不同會出現數字上的浮動,最大的變因是在於這些人彼此的協調與,嗯,耐受度。〉很多時候人們對於「破麻」或是「淫魔」大加躂伐,但在潛意識中或多或少也會覺得這樣其實也還好,因為「他們不會投注情感,實際上也不會留在我們身邊,所以不至於成為我們在性方面的脆弱與古怪特性的永恆見證人。」更別說,「人生在世不乏各種折磨人的悲劇,但愛侶在臥房裡一試再試卻總是無法誘使男方勃起的現象,其挫折程度實在少有其他事物能及,在這種時刻自戕恐怕不再只是一種難以想像或缺乏理性的選擇。」

因為我們都希望自己是好人,也都努力成為好人,所以總是克己復禮;幾乎所有人都得在一連串的疑惑中進行推論,再決定是要進行追求、或者是直接把對方推逼在牆上〈或者是推倒在床上〉,甚少人能僅依直覺而行動。我們有著必定要遵循的社會規範,也有要維持的自我形象〈就算再壞也是形象〉,所以「直到現在我們的社會仍然沒有提供任何方式可以讓我們輕易表達自己想要的東西,藉由迴避的方式掩飾我們的需求,結果經常說謊瞞騙,傷害別人的心,自己也在夜裡深受挫折與內疚的困擾。」我們當然可以去找心理治療師或是性治療師去談論這些問題,但很多時候狀況往往來地又急又快,就算是有 mentor 在,也不代表我們就能夠有效抑制〈還不是解決,這和房間中突然冒出一隻小強很像〉,更別說我們甚至不覺得那是需要討論的問題,而這些疑惑在日積月累之下,很可能就會出現「喪失自信」、「冷感」、「厭煩」……,但很多時候答案並不是那麼複雜,比方被別人發好人卡,其實答案也不過是「一個人之所以拒絕別人,不是刻意要傷害對方,而是因為自己別無選擇。我們無法決定什麼樣的人能夠挑起我們的情欲,就像是我們也無法決定自己要喜歡什麼口味的冰淇淋或是什麼風格的繪畫。」又比方「雞肋」,很多時候也是自以為早以理解,但事實上卻從未嘗試用新的眼光或是方式進行探索。這一切狀況不只是在感情中發生,而是任何情境下都會出現。但我們也都忘了,不管是任何人,都也還是一個人〈human being〉他不可能是為了誰而客製化存在,並且能夠定時昇級,就算是強大如微軟、google 也做不到,所以我們倍受困擾,患得患失,但很多時候就真的只是卡在某一個「什麼」上頭,而那個「什麼」女醫師幫不了你,女王公主壞女人使不上力,至於那些個慾經、愛經?你明知那是特技表演手冊……,沒人能幫你,能夠求助的原來是哲學,但話說回來,這個時代還有多少人願意在路上和人討論除了生命的種種疑問?

狄波頓在 23 歲那年寫下了《我談的那場戀愛》,關於初見、相愛到分手也差不多就那樣,20 年後的現在,珂羅葉若是順利與建築師成家,是否會在夜深人靜時點上一根菸,在窗邊思考著「究竟是為了什麼,我的人生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那些個關於小情小愛,關起門來的撕咬、溫柔或平靜,看似不怎重要且非關國計民生的一切,卻是人生中最難以理解的問題;但哲學能為人完全解決這些困惑嗎?我不知道。畢竟我沒有真正學過哲學,哲學的目地究竟是在探索答案,又或者是提出疑問,老實說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