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芳吟說要讀《我當黑道老大的一天》,她先讓我知道這並不是一本很開心的書,可能和我預期中會有一些落差。真的讀起來,感覺倒也沒有很糟;也許是因為之前我就已經讀過《蘋果橘子經濟學》也有關。
其實這樣的作品出自於芝大出身的學者對我來說並不是件太意外的事,早在六七零年代就已經有了傅利曼作為代表人物了,一個研究生親自到國宅區做起田野調察倒也不算是什麼太了不起的事。但就如同作者自己提的,『我在芝大認識的人沒有一位提醒過我,我們會和研究對象產生如此強烈的情感聯繫。...我後來認識人類學家宼瑪諾芙,才瞭解這一種情感的好處與危險,但那已經是幾年之後的事了。』田野調查的關鍵是在與人互動,但人類畢竟是情感的動物;熱血研究生碰上海派黑幫老大,從互不相識到彼此信任,若不是一方願意先行付出,怎能夠在接下來的六年中完成論文?所有的專題研究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社會學更是;僅管Venkatesh對於整個過程有些許愧疚,但彼此都盡力了,讓他們產生隔闔的並不是個性,而是環境所造就的一切。感覺有點像精神科醫生不和患者談戀愛,(我的中醫只會問我是做土水的還是板模)情感是全世界最危險的東西,做研究時尤其如此;過度強烈的情感往往不小心就會越界,我能理解越到書末作者的情感掙扎的痛苦。
正在閱讀的同時,公娼的老問題又被拿出來重炒,很老梗,卻是永遠無解的社會問題。書中最大宗的犯罪行為便是販毒,但就像經濟學中最根本的供需法則,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會有供貨;人們為什麼會需要毒品?尋求刺激是一種,逃避現實是一種;都是為了心理的需求找出路。性也是,其實之前曾和同事說過一句很下流的話:『最好人都是無性生殖,那也用不著性產業了,假道學什麼?』既然是需要的,合法化這件事其實就是對社會的一種考驗。任何事物都是過猶不及,只要在不妨礙他人的狀況底下,按理來說應該是都可以被管理的。但社會問題從來就不是單一軸線,JT會什麼會放棄大學畢業生的就業光環,選擇回到國宅販毒,管理黑幫?他怎不懂青春有限,刀口舔血的日子過不久?但美國本身的種族問題讓他得面對到比其他人更不公平的就業條件;我們當然可以不負責任地說,那是因為他本身可能不夠出色(這個完全得要問老闆怎麼想這事)但從書中提到的就業問題、社福政策與最低薪資,在某種程度上的確造成了立足點上的差異;當然我們也可以說,總有出淤泥而不染,但在那背後需要多大的支撐?那樣的環境下,光要讓一個孩子順利從高中畢業就已經是大問題了,遑論是就業呢?
一面讀著書,想著公娼的事;誰的過去不是傷痕累累?如果能有其他機會,除了少數我不能理解的狀態之外(但我真理解的又有多少?)又有幾個人願意靠躺下來賺錢?美國有其社會問題,台灣何嘗沒有?又或者說,這世界何處沒有社會問題?社會問題向來就是人的問題不是嗎?周日員工旅遊解散時,看到台北車站站內站外滿滿的外勞,我快步走過,不敢逗留,只因為那樣地陌生讓我驚恐。同樣,公娼、販毒的小弟、JT...這世界真對他們公平過嗎?我不懂?但公平又真正存在嗎?
書末,Venkatesh穿起了西服,走進了哈佛的純學術環境中,回到芝加哥面對JT的感覺應該是複雜的。幫派解散了,JT終於有了新的開始與人生;但泰勒國宅不在了,所緊緊依附的社區情感也崩壞了,這樣的生活真的會更好嗎?也許會,只是在情感上不若從前罷了。
看起來不錯看喔
回覆刪除等我看完黑道無國界
我也要來看看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