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9日 星期日

當初雪融化

如果可以辦一個什麼鬼票選的,哈利‧霍勒絕對可以被選為史上最純情的警探。倒也不是說純情不好或是什麼的,但如果純情會把自己捲入險境恐怕就不是什麼好事。

關於連續殺人案或是殺人狂的類型小說我不是沒看過,說真的,被史上最倒霉高中生金田一一訓練了這麼多年啥場子我們沒看過?雖然前兩年我曾被《盲視》嚇得晚上不敢睡覺,但主因是因為那個殺人手法太過猥褻,完全超出了我能夠接受的範圍,倒不是那個局佈得有多精巧或是兇案現場有多華麗之類的;我知道用華麗來形容兇案現場是一件很怪的事,但你一定懂歌德式的華麗是帶著鬼魅氛圍的,比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落下的初雪。雪很美,尤其身處亞熱帶的我們光看到合歡山上積了幾公分的雪就足以讓我們興奮上一星期,堆雪人對你我來說更是奢侈的驚喜,合歡山的雪頂多讓我們堆出個哆啦 A 夢大小的雪人就了不起了)但當場景成為長夜的北歐時恐怕就不是這麼回事;更何況在自家庭院出現了一個不是自己堆出來的超大的雪人,雪人眼睛還對著自己家裡的客聽瞪著全家人看,光想就毛骨悚然了。更別說那一個又一個的雪人原來是待解的符碼,在你來不及解開的時候又再度出現下一椿命案。

哈利當然不會是史上最倒霉的警探,但他所面對的挑戰並不只是兇手所給予的,還有體制與情感為他帶來的負荷。如果說《魔鬼的法則》是緊扣著復仇的無間對決最終章,《雪人》也許就會因愛所生的執念爆發,炸得所有人體無完膚。儘管讀到一半我便正確無誤地猜到兇手是誰,也無法對兇手產生任何一點同情,但也不算討厭兇手,畢竟兇手也帶給我極大的娛樂,讓我等著拆開真面目,等著冷笑揭穿兇手的佈局和落網;某種程度上兇手下對哈利下的戰帖或多或少帶著神風特攻隊式的悲壯,既然遲早要走向死亡之路,找一個神一般的對手做為對決的對象總比默默地帶著自己出生時就帶著的傷痛與背叛死亡要來得更有趣不是嗎?

我們當然不會認為那有趣,畢竟受到傷害的不是我們。北歐的社會體制有許多我們不能理解的地方,儘管為了達成政治目的犧牲個幾個警探或官員在台灣也不是沒發生過,哈利之所以能當上警監也正是因為政治,哪天他被踢出警界對你我來說也不會太意外,哈利進到攝影棚中爆料的舉動不可能不惹火高層,更別說他從來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卡翠娜和哈利有相當大程度上的相似,兩人一樣冷靜而執著,但就算卡翠娜認定哈利的舉動是正確無誤又如何?她畢竟不是決策者更何況她自己也有著自己得要過的那一關。我們當然也可以罵哈根怕事,但當你面對到的壓力是來自於國家時,你要嘛就是你下台要嘛就是開除哈利,你要保住自己的飯碗還是部屬的飯碗?他的行為並沒有錯,畢竟他要保護的人不只有哈利而已。至於以正義為名的八卦,得了吧!我們不也看著數字週刊和水果日報對著別人的私生活指指點點的?史德普所創辦的一切不就是靠著觀眾與讀者的支持才能過撐過二十五年甚至成就出規模來?某種程度上人們面對八卦的反應並沒有多大的差異,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都很有話題性,或同情或尖刻總也都是別人家的事;警察體制失靈了,哇!真是太具有爆炸性了!早就說某某政黨或是某某高官靠不住。某名人竟然在外面有小孩,而且小孩身上還帶著遺傳疾病,哎呀!就說那個人看來不是什麼正派,這叫人家帶著小孩以後怎麼過啊?……這一切如此熟悉,卻正是哈利與哈根所要面對的現實;哈利或許是英雄,但他能夠給蘿凱與歐雷克什麼?史德普當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該要盡的責任該付的錢一點也沒少過;拉夫妥或許是個糟糕透頂的警探,但對於他的孩子來說卻是獨一無二的父親……關於好與不好,我們該要怎麼定義?定義的意義又是什麼?

是的,我們無法定義也無從定義起。在歐雷克心中哈利便是他的父親,但哈利是否就是符合社會大眾所定義的父親?哈根在你我看來是個懦弱的人,但當他勇敢承擔結果時他的妻子與家人是否就能夠原諒這個老好人為了正義所付出的代價?菲力浦或許在許多人的眼中是個控制狂,但當你發現自己的另一半不斷不斷地發生著外遇時,你還能夠相信對方多少?《雪人》揭示的原來是人們面對愛時的脆弱,當初雪融化,一連串的悲劇結束後,生活仍要繼續,我們願意對愛與正義付出多大的代價?我們無法回答。也或者原來我們都是不勇敢的,但因為愛激發了我們的憤怒、悲傷與勇氣,支撐著我們張開雙手迎戰或反擊。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