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用「波瀾壯闊」來形容《雅各的千秋之年》,但我也明白在波瀾壯闊背後,往往悲壯。
一個愛情故事若是用悲壯來形容,便是要人卻步了。但在某些情境下,你總會明白那是一種必然;比方面對到的是時代、戰爭,又或者是階級、種族;或者是面對到的是和朋友愛上同一人的兩難。一個人的愛情面對到上述其中一種情境,分離便是種必然;一旦全數碰上,就足以被稱為悲劇了。但如果背景換做是現代,恐怕最後結局也只會是離散吧。
雅各當然是個普通人,但在那樣的混亂中,他的誠實與信仰讓他在那群荷蘭官員與商人中顯得高貴;也許最適合他的工作應該是神職或教職。我猜想他的罩門也許就在愛情吧。他遠渡重洋來到了日本,是為了要娶自己的初戀情人;在日本,他為了拯救自己心愛的女人,於是他成為了英雄。當然他也不是全然因為織斗而成為英雄,但若是沒有織斗,也許他會選擇立刻返回荷蘭過平凡的日子吧。但他站出來了。
雅各當然不是典型的英雄,相較之下,緒川宇左衛門更像是個我們所認知的英雄典型;我也承認我對他的喜愛程度要高過雅各。如果他生在現代,他的犧牲會不會更少一點?我不知道。封建制度對我來說一直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一個人的高貴與否若是依出身來評定,那麼人們永遠只能期盼有個更好的來生。緒川宇左衛門也許幸運些,他畢竟是被收養了;但他永遠也不會是真正的緒川宇家人,畢竟他的功能只是傳承這個姓氏,在那個年代,許多事情由不得他,包含婚配。織斗絕對沒有什麼不好,只除了容貌之外;做為讀者,完全無法從書中找出她們之間的愛戀端倪,只除了雅各的發現外。如果緒川宇左衛門不是緒川宇左衛門,織斗在一開始便接生失敗,最終他們是否就可以白首偕老?在那個年代,只怕也沒人敢確認吧。
那是一個既封閉又開放的年代,如果不是因為英國的崛起,只怕出島還是出島;貪婪才是正常。在出島的荷蘭人又何嘗是真的自由?那不過是個蓯薾小島;就連愛上一個當地的女人都要倍受阻撓,就連自己的孩子最終都要毫無地位地被迫留下,除了物質之外,他們還能有什麼?如果連信仰都不能夠上岸,那麼信念動搖時,又有什麼能夠制約?
還能說不悲壯嗎?當你面對的是自己同伴的墮落時,你能夠棄之不顧嗎?當你以為你面對的是正義,而事實上是一場騙局,你能不痛嗎?緒川宇左衛門的血如楓紅一般,交織著織作接生出來一個又一個的孩子,生與死的距離從來不遠;當某日你打開了某本書見到了雅各為織作所畫下的畫,你一定懂,千年,原來指的不只是歲月;而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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