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20日 星期日

上帝的不一定歸上帝,凱撒的也不一定歸凱撒

端午節前從同事手上接過了《狼廳》的書稿當做回家作業,沉甸甸的。沉的不只是稿子本身的重量,另一方面也是議題;好在它並不難以下嚥。


關於亨利八世,我相信只要是女人應該都不會對他有好感;如果用個所有女性雜誌的統一說法就是:這個男的真是個爛男人;但首先,在十六世紀時並沒有那一堆EXXE、柯XXXVXXX,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機會進入宮廷或再說得更精確些,即便只是鄰城,對女人來說也是天涯之遙。某些女人的悲劇往往來自於家世,政治尤其如此。倒不是我想要幫這位仁兄洗脫什麼污名之類的(在我心中他還是個爛男人。)而在閱讀的過程中讓我不得不思考力爭上游這件事究竟代表什麼?


還是回到主角克倫威爾來說好了,在出版社的簡介說法是如同韋小寶那樣的人物,但一路跟著他的成長和境遇,卻讓我想到另一個同樣悲哀的政治人物:李斯。兩人同樣出身不好,同樣離鄉背井,李斯以那擲地有聲的《諫逐客書》讓秦始皇不得不注意到這個異鄉客〈不得不在這邊弔個書袋,當年那段『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隨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乘纖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鼓:此數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說之,何也?略』讀起來真爽),秦始皇的重用,讓他權傾一時,最後卻仍逃不了夷滅三族的收場。克倫威爾也是,用現代的說法,他應該就是屬於社會局要安置的個案,一樣離鄉背井,一樣在政治上大放異彩,最後一樣是悲劇告終的人生。我不禁要問,如果知道君王的心如此深不可測,如果知道政治這玩意最終賠上的是全家人的命,這個遊戲你還願意孤注一擲嗎?也許還是會願意吧,我猜。


政治向來就不是任何人玩得起的賭局,一旦進了那個場子,就休想全身而退;所以政壇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即便是身為君主也是。君主手上握有太大的權力,每一個靠近他的人總是有所企望,也許偶爾會帶些溫情,但怎麼樣都不真實,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有很多臣屬,卻不會有什麼朋友。看著書中的一些片段與角落,不難發現亨利八世的不安全感與孤獨,但他的權利卻讓他學不會信任,或許他和Anne Boleyn之間是有愛情的,只是在那當中他們真的享受到的與背負的,代價都太高;愛情要滅掉的時候絕對比想像中來得快,尤其在一個人發現另外一個人的愛情並不純粹的那時候。克倫威爾只是一個處理關係的人,在書中的他至少不是殘酷的,他也只是試著在維護主子的權益,與其說他大奸大惡,倒還不如說他其實也只是個棋子,換作是任何一個職場人都有可能會這麼做的。要說他城府深,倒還不如說某些時刻他太過天真也不一定。倒也不是說亨利八世這個老闆對他不好,但政治和職場是截然不同的;更別說是君權至上的十六世紀。亨利八世雖然是號稱很有種地和教廷決裂,但並不代表他的內心沒有過掙扎或不安,這種情形下彼此的信任能撐多久,實在也很難預測。事後諸葛當然都很簡單,但是當下誰知道呢?


書末,克倫威爾才剛踏入狼廳,而結局你我也早已知道;但我們能夠在歷史小說的閱讀過程中思考現實嗎?還是對我們來說歷史歸歷史,現實歸現實;一如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那般嗎?若是如此,那我們為何又費時閱讀如此大篇幅作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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