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4日 星期日

Maggie O’Farrell真的不是言情小說作家

 今天,讓我們聊聊因為封面做壞而拖累銷售量的小說家:Maggie O’Farrell。

有點忘了何時知道Maggie O’Farrell的,應該是早於寶瓶《在你曾在的地方》出版時。當我看到寶瓶這本書的封面時,心涼了一截,原本對這本書的預期應該不遜於木馬的《在一起,就好》––安娜.戈華達這本小說真的被木馬處理得很好,行銷各方面也很到位;O’Farrell在英國的地位也不下於戈華達,但我不確定是否是因為書封與行銷的不到位,讓她的書銷售量一直處於不溫不火的狀態,心裡多少有點惋惜的。

過了幾年,第一次在方所廣州店以顧問的身份帶著當時的同事整櫃,在大眾文學架上發現了中信版的《在你曾在的地方》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兩本書的書封讓我頓時間血液凝結,差點以為自己就要中風,表面上很冷靜和同事說:「這兩本書你們放錯地方了,O’Farrell是毛姆文學獎和柯斯塔文學獎得主。」但實際上我的靈魂在吶喊著:「中信是不是對毛姆文學獎得主有什麼誤解?還是責編或者美術設計和O’Farrell有什麼過節?」我們當然知道,一本書銷售狀況不好有很多種可能性,但老實說,我真的覺得O’Farrell中文版賣不好,和封面設計絕對脫不了關係。

兩種版本供大家對比

扯了大半天封面設計的問題,還是要回到作品本身來看。O’Farrell小說的寫作風格算是我喜歡的那種風格:乾淨、不吊書袋,更不會為賦新辭強說愁。在她筆下的人物,就是那種活在城市中的普通市民,需要考慮柴米油鹽、出門多數依賴大眾交通工具,正常地求學、戀愛、工作;生活的本質遠遠看就像是一顆顆的雞蛋,表面也許帶有那麼一點顆粒,但多數還是平整,一旦放到顯微鏡下卻佈滿了氣孔與縫隙––當危機來襲時,雞蛋可能就被感染,甚至破裂了。O’Farrell的長處便是精準描寫這些隙縫,及能夠弭補或者無法弭補的裂痕,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誤導你,在你以為一切都會變好的時候,再給你狠狠一擊,告訴你,並不是所有的故事最後都以大悲大喜作為結局,因為人生會有遺憾,有的時候事實並不一定美好,真愛也不能代表永遠。

某種程度上,我對O’Farrell的理解,是一個擅長說鬼故事的小說家,當然並不是她每本作品都帶有鬼故事的元素,但《在你曾在的地方》和《我愛人的愛人》(好吧!賣不好,這像極了言情小說的書名也得負點責任)的鬼魅氛圍便營造極好,比方無聲無息卻又無所不在的影子、似乎只有針對其中一個人設下的各種無形障礙,不打算致人於死地,只是要提醒你離這個人或這裡遠一點。遭受到這些阻礙的主角卻並不一定能夠說服其他人信任他或她,比方像是《我愛人的愛人》:「從此她為每把門鎖、每個櫥櫃絞鏈、每個燈泡、每根釘子、每塊磚頭,還有窗上的油灰、暖氣片裡循環的水,不斷生著悶氣。」,一個人被這些東西逼到生悶氣,那是得要多困擾啊。直到關鍵揭曉之前,我們幾乎都會被O’Farrell牽著走的鬼魅,一如日本文學中所出現的「生靈」,一切來自我們的記憶或者不安,進而干擾了日常,這是O’Farrell的高明之處,但寫到這裡,我又開始懷疑是不是這種寫法其實也沒有那麼受歡迎,還真的是應了那句:「會讓妳心跳加快的小說,多數都很難賣。」

當然,被封面做壞或者不夠成熟的行銷方式拖累銷售量的小說家不會只有O’Farrell一位,雖然說,多數時候一本小說好賣或者不好賣,在編輯工作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但我總有那麼一點替O’Farrell抱不平,如果,一開始在通路報樣的時候有那麼一點點不同,會不會O’Farrell就能更為中文世界所知呢?老實說,中信版絕版個人覺得也不是甚麼壞事情,期望明年人民文學能把”Hamnet”處理好一點,至少,封面設計不要再讓人誤以為是言情小說就好。

我的Podcast在這裡,當然,用說的和用寫的還是有點差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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