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0日 星期日

像火箭科學家一樣思考

其實這本書我拖得有點久才讀,原因無他,真是因為前兩年考CPSM讀太多工具書,讓我大概有兩年時間對於所謂的「策略思考與選擇」這類相關工具書敬謝不敏。倒也不是說這兩年沒有讀商業書,好歹最近讀完的還是卡尼曼的《噪音》,Netflix那本組織管理書也是在近期計畫內要讀完的。另一方面則也是因為近期有比較多工作上的事情讓我思考自己的盲點,我知道自己需要換個方式想清楚,不管是對於行業本質、業務模式與我自己的職涯規劃都是。


成為一家公司的BP、品牌用戶中心負責人對我來說可以說是意外,但回顧整個職涯也似乎順理成章,就好像作者訪問一位太空人所得到的回應一樣:「宇航員是吃苦耐勞之人,而不是太空冒險家,他們不以太空飛行為生,而是畢生都在訓練和為太空飛行做準備。」從進書店開始,每天的搬書、每週的訂書,到後來的領導團隊、做行銷案,到需要開始做各種各樣的預算、計劃……一路上就是基於原本的東西一路墊高,加大難度,薪資與位置則是跟著工作內容的難度有了比較大的調整,某種程度上,開書店、拍電影、經營一家公司和發射火箭到太空都需要遵循類似的原則,需要經歷過訓練、找到解決方案,組合出整個東西(比方火箭)後還不見得能用(因為可能會爆炸)。有足夠的準備不代表能夠把一件事情做好,但沒有體系性的專業知識與持續的嘗試、調整,絕對會出錯。運氣這件事情很玄,上太空這件事情原來也需要運氣,火箭可能發射成功了,但到了火星上才是第一步,後續能否找到生物或者文明、又或者是能否找到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才是太空探索的真正目標。


作者本身的經歷其實是美國夢的實現版,他出身於土耳其的普通家庭,小時候也經歷過電壓不穩的狀況導致無法好好唸書寫作業,在學校又不是很有意願服從強制性的學習體制,這類的人其實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少,但他透過寫程式、努力唸書,拿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船票」,改變了他的生命軌跡。原本唸理工到後來選擇進入法學院、從事了法務工作兩年後進入學術界,並做了自己的新聞網站––“Weekly Contrarian”和Podcast––《著名失敗案例》。他並沒有在書中著墨太多學習的刻苦與努力,如果沒有過類似經驗的讀者在讀這本書時,可能不太好抓到他其中的一些概念––作者所提到的知識可不僅僅是物理學或者教科書上的案例,更有許多是基於現實生活中實操出來的東西。


作者在書中用說人話的方式,以三階段、九大原則帶領讀者進入他的火箭科學家流思考模式,除了過程外,有兩個關鍵點是我自己在這兩年工作中體會最深的,戰術與戰略需要分清楚,及不要忽略運氣在一件事情的成功中所佔的比例。成功往往是少數,一件事情沒有準備好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但一件事情之所以能成功,我們不能假裝運氣不重要,再好的大廚遇到斷電時一樣沒轍,又不是說每個人都有Gordon Ramsay那種蒙上眼還能把一隻雞好好剁成八塊的本領,而且就算是Gordon遇到了斷電也還是得想法子找到解決方案讓損失降到最低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是在第三階段時作者有提到的關鍵點之一,我認為這也是在企業經營中很重要的關鍵點,人也好、既有業務或者既有店都是如此。


至於戰術和戰略需要清楚分開,則是最多管理者會混淆,甚至是企業創辦人或者是領導者會出現的問題,有的時候,這兩種可能不那麼容易分清楚,更常見的事情是,把工具、戰術和戰略混為一談,這件事情在前年疫情到近期是最常發生的,包含我之前服務的公司也出現了同樣的狀況,如果在這樣的狀態下還伴隨著辦公室政治中最醜惡的各種行為,那麼就真的是離死不遠了,可最有趣的事情是,多數人都知道這樣的狀況是不可取,也不應該發生的,但實際上就如作者提到的:「在火箭科學領域中,還有另一個系統需要在起飛前進行測試,這個系統遠比航天器本身更不可預測—它會恐慌,它會忘記事情,往往會撞上對其他物體或不小心錯按了控制台上的按鈕。它可能屈服於憤怒,患感冒,或放下重要工作去欣賞宇宙的風景。當然,我說的就是操控航天器的人類。」說到底,人才是最不可控的變因,任何組織,甚至包含NASA都不例外。


這本書給我最大的收穫其實並不僅是在思考的面向上的提醒與調整,更個人一點的是對於太空人乃至NASA的工作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作為一個數學渣,我很清楚知道這輩子是沒機會從事和科學相關的工作,雖然本人考過了CPSM也不代表我真的做製造業的採購,我總覺得多知道一些新鮮事情是很有意思的,不一定舒服、不一定看得懂,但就是好玩。一個人的人生不僅只是工作,又或者是說,位置與薪資其實和業績是一樣的道理,你付出多少,一般來說大概就會收穫多少,這裡說的付出不僅是工時,還有其他,每個人的生命也有其重要性排序,就如作者大可進入企業界,但他選擇了學術界一樣。這世界上沒有絕對客觀的事情,我們能做的是盡可能地注意輸入,盡可能地做好各種準備,躺平是一種選擇,但我想,一處躺平,自然有另一處值得我們付出努力。


2022年3月6日 星期日

關於婦女節的一些思考|我讀伊娃.易洛斯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婦女節成了另一個購物節慶。當然,我們也不能否認女性對零售消費市場的重要性與其帶動創新的能力,另一個則是目前多數女性仍然承擔「照護者」的角色,對於一家子的日常吃穿有相對較高的消費決策權,也因此許多品牌商與商家都會將更關心女性消費者的動向。


回顧近百年歷史,從二戰至今,女性的經濟收入的確有飛躍式的成長,至少在全球的已開發國家是如此,近五十年來,台灣乃至內地一、二線城市也不例外,為數不少的女性能夠接受到很好的教育,有獨立的收入,甚至可以因為專業能力而成為某個行業中的代表人物……,然而,無可否認的是,在亞洲,至少是在華人地區,衡量一位女性成功與否的標準,往往還有「婚姻」,儘管在部份城市,婚姻狀況已經不再是被雇主關注的議題,但總也避不掉在各種場合中公開或者私下的議論––可能是三姑六婆的、也可能就是同儕或部屬間的不滿……等。婚戀,看似很個人,實際上卻是公開甚至可以說是很政治性的議題,甚至可以說,驅動了「婚戀成就」作為行銷包裝的各種產業,包含但不限定於影劇與流行音樂的傳播(愛情喜劇基本上就是票房保證,霸道總裁受眾也從來沒少過)、交友網站或者軟體(早年的愛情公寓到現在的Tinder……)、化妝品與保養品(前男友面膜怎麼回事?!)、各種心理自助書籍與課程……等。這些出現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切,其實我一直不太確定能不能算是「正常」的,一如我其實有點懷疑面對婚戀一事,我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選擇的自由一樣。我本想著能在社會學家伊娃.易洛斯的《為什麼不愛了》中找到答案,但實際上,重讀了兩次後,我並沒有找到答案,但我大概明白了這件事情為什麼變成這樣。


作為讀者,我覺得這個書名並不好,英文書名是”End of love: A sociology of negative relations”,直接翻譯其實就是《愛情的終結》(《愛情的盡頭》與本書主題不符),如果不是因為這本書被分在社科,且副標上寫明:「更多自由卻更少承諾,社會學家的消極關係報告」我基本上也是不會去翻,因為這書名真的很兩性關係,這種風格的書名對我來說向來是敬謝不敏的。


易洛斯是個很聰明的學者,她用消費主義切入當代的婚戀,有部份訪談的內容及所提及的相關行為雖然說對兩岸華人來說,不能算是很「正常」,但有蠻多地方是卻是我在日常生活中,尤其是在溫州這一年多的生活經歷,心裡卻一直在質疑的。


從我們比較熟知的傳統來說,婚姻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共組家庭,就算我們不是社會學家,也多少都會知道家庭是最小單元的社會,可以每一個人生命過程中提供各種各樣的支持,戀愛對於這個目的來說,其實可以說是個可長可短的過程,童話故事與愛情喜劇很少會去探討婚後三、五甚至五十年間會經歷過的各種事情。儘管現實生活中,婚姻的目的依然是為了共組家庭,但實際上,找誰共組家庭已經成為一種選項而非目的,當婚姻不再是關鍵的時候,其實戀愛可能就是個目的,甚至可能只是消遣,畢竟退出戀愛關係要比退出婚姻關係簡單多了,雖然說,現在要退出婚姻關係也沒有古時候那麼困難就是了。


戀愛的確是兩個人的事情,而且是兩個「個人」的事情,正常流程上來說,大概就是認識→熟悉→觀察→告白→確認關係,但由於兩個人的最終目標不一樣,中間可能就會有一堆狀況發生,最終產生的結果有四種:分開、無法律的關係持續、進入婚姻、進入婚姻後離婚,相較於傳統來說,選擇變多了,但這意味著不確定性變高了。當然如果每個人都「成熟」到能夠承擔結果的話,其實就比較沒有差,但實際上當每個人都會計算得失、思考風險的時候,任何一段關係就變得更脆弱,也更不可控,這也讓選擇不進入一段關係,也成為了主流選項之一。儘管選項變得如此之多,但女性並未從中獲得更多的自由,相反地,我看到的是更多的思考勒索或者綁架行為的發生。


作為有獨立收入且還算有思考能力的主體來說,我清楚看到多數的婚戀消費仍是以男性視角與其需求為出發,許多婚戀網站對男性顧客的坑殺行為,說穿了也還是為了解決男性在婚戀上的生理或者心理需求––我將傳宗接代或者性行為視為生理需求,將可以用來炫耀的對象作為心理需求。而同樣的需求雖然也發生在女性身上,可以說,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身體價值已經成為驅動消費市場成長的關鍵點。人們的儀表消費有為數不少的狀況是為了墊高其身體價值而進行了各種不同的消費行為,包含化妝品、衣飾的添購、醫美……等,人們在身體甚至智識上的投資更高,某種情況下助長了自戀,換句話說,所謂的純愛在這個時代是否真正存在,其實我打很大的問號。易洛斯引用了《格雷的五十道陰影》、《慾望城市》……等戲劇或者小說闡明了許多女性受制於期待、在關係中的缺乏主控權的普世現象,男性女性的身體慾望在當代更加容易被滿足,但長久的關係卻變得更艱難了。


書末,易洛斯給予的是期待,期待更多人能理解此一現象,呼籲不要被視覺資本主義綁架,以更加嚴肅的心態與視角看待女權。我能理解她無法提出解決方案的原因,因為這是一個看似日常實則極度複雜的議題,而最難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個重要的議題。作為女性,從世俗角度來看,我可以算是在職場上小有成就的成功者,卻是可被作為談資的敗犬。從古至今,對女性的衡量角度從來維度就要比男性複雜許多,這是眾所周知的不平等,卻也是無法被突破的藩籬。有生之年是否能夠看到兩性真正被放在同一維度上進行衡量,我個人也感到悲觀。但我也期待著隨著時代的變遷,每一個人能夠真正意識到「我們首先是個人,我們在做什麼或者做了什麼」比性別、家族背景、學歷……更為重要,我相信,平權的背後,意味著責任,而真正的自由永遠與責任相伴。